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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胡不归兮(第1页)

刑部大狱,阴气逼人,吴景辰只一脚踏入牢门,就觉得一股寒意袭来,明明是初夏时节,却叫他觉得浑身一冷。

这种阴晦气息,原非天时所致,而是此间不见天日,难辨三光,阳气微弱所致。李唐刑律之中,并无关押一说,一旦定罪,就是笞、杖、徒、流、死五刑加身,便少有罪人会被关在牢中,给吃给喝。

刑部大狱,原是羁押等待定罪的囚徒,如今天下太平,牢中并无几人,便少人气,多阴气,好人关进来几天,也要脱一层皮出去;养尊处优的寺卿,就更难以适应其中环境。

短短月余未见,赵苍崖就与先前不同,才瞧他两眼发直,面皮发黄,两腮肉耷拉下来,挂在脸上,看上去老了十岁不止,着实凄惨可怜。他原本位极人臣,呼风唤雨,突然失去一切,沦为阶下之囚,心境便被打破,再不得自在安宁,现如今心灰意冷,只盼着一死了之。

吴景辰进得牢来,见他这般,也是于心不忍,才轻声唤道:“寺卿?”

赵苍崖不敢想有谁能来瞧他,一听之下只觉得在做梦,恍惚抬头,见吴景辰站在牢门外,有些不敢相信,连忙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瞧去,才接受事实,冷声道:“呵,你来作甚?瞧我笑话么?别急着笑,有你进来的时候!”

微微一怔,吴景辰不由轻笑起来,才是炖鸭子肉烂嘴不烂,赵苍崖这会儿还牙尖嘴利,可见他没受皮肉之苦,便也放心,才道:“我在外数日,问得寺卿落难,大惑不解,想请寺卿指教。”

借着微弱的火光,赵苍崖认出他身上的太常卿官服,面色一变,冷笑道:“原来如此,你做了太常卿哩!吴景辰,你真不得了,小小年纪,就能位极人臣,傲视群雄!呵,你好好当这劳什子太常卿罢!枉我一心劝你,你偏要往火坑里跳!现如今就算你想跑,只怕也跑不了了!”

吴景辰闻言扶额,道:“我始终认为,这位置寺卿坐着合适。就不知寺卿说错了什么,获罪于天后,沦落得这般田地?”

赵苍崖嗤笑一声,扭过脸去,道:“我任太常卿一十六载,陛下面前都无需避讳虚言,天后若要办我,早该办了,何必等到今日?”

这话就让吴景辰觉得奇怪,似乎赵苍崖原非因言获罪,而是另有隐情。这月余以来,朝中发生的一切都那么匪夷所思,几可谓光怪陆离,其中必有蹊跷,他一直不曾想清,才认真道:“寺卿,我是好意,你该晓得。我今日来,原是想助寺卿脱困!”

赵苍崖摆弄着手中干草,嗤笑道:“助我?你拿什么助我?吴景辰,你自身难保了,还敢妄言助我?大祸临头,还不自知,你这太常卿,太不称职!”

他越说越不对劲,才叫吴景辰愈发疑惑,听他话里的意思,这祸端竟是由太常卿的职位带来。思忖片刻,他才道:“寺卿,你因何获罪?”

赵苍崖长叹一声,似是无奈,招手叫他过来,才道:“你这小子,无趣得紧,赶不走,吓不怕,非要送死,意欲何为?我因何获罪?我因天命获罪,因人心获罪,因你大衍宗获罪!”

天命人心,虚无缥缈,大衍宗却是真是存在的,才叫吴景辰一怔,道:“与大衍宗何干?”

“唉!满门高人,却叫个愣小子入世!你来之时,就没人指点你一二么?你就不晓得,天后命数如何?”

这句话直如石破天惊,才叫吴景辰浑身一个激灵,一转念才想到赵苍崖也是此道高人,若说能窥见些许天数,似乎也不奇怪,才道:“天后的命数,大衍宗上下尽皆晓得。可如今时机未至,李唐……”压低声音,他才继续,道:“李唐气数不绝,纵然她天命在身,也该顺天而行……难道天后要寺卿逆天改命?”

赵苍崖瞧他一眼,叹道:“还不算太傻。月初陛下病重,天后宣我入宫,以袁天罡之事问我。我自知当年相面一事,也晓得她命里的机缘,不肯说起,皆因此事非同小可,说错一句,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祸。”

摇摇头,他继续道:“既然天后提起,我便尽忠直言。十六年前,我父在朝任太常卿,某夜眺望西南,见有紫气横空,以为又有龙气升腾,便细细推演。一算之下,却发现那股紫气原非天子王命,而是改易天下的贤人。龙气可以斩断,贤人却难铲除,李唐开国不过一甲子,若天地改易,江山流转,便又是一场祸端,要叫生灵涂炭。”

他说到这儿,吴景辰便想起那个支离破碎的梦境,隐约晓得后面要发生什么,果然就听他道:“我父为保天下太平,呕心沥血,闭关三日,终于算定那贤人降生之处,以及生辰八字。三月初三,上巳佳节,我父面见陛下,陈述厉害,泄露天机,才遭天堑,死在紫云楼中。陛下感念我父忠烈,密令陈远道之父陈炳同详细推演,已将那贤人提前除去。”

长叹一声,赵苍崖道:“如此,降世的贤人已除,江山改易的机缘便彻底消弭。天后纵有天命在身,无有贤人辅佐,也难成就大事。我如实禀明天后,她却暴怒非常,才在次日朝上寻个由头,将我打入牢中,一来因我不肯全力相助,二来也为着叫我闭嘴。”

吴景辰听得浑身冷汗,双手颤抖,才知道那日马车之上,自己机缘巧合之下,进行了一场“梦占”,窥见了些许因果。原来梦中之事,的确曾发生过,十六年前太常卿与少卿相继暴毙,竟是为着那“降世贤人”!

汉高祖得了韩信,昭烈帝得了孔明,举凡改朝换代之时,纵有贤人涌现,天子龙气得了贤人辅佐,才有坐定江山的机缘。李治虽不信天命,却要为大唐江山社稷考虑,便依照陈炳同的预言,提前诛杀了辅佐武后的贤人,叫她空有天命,无人可用,便也无法颠覆李唐江山。

联想到自己的年纪,想到高尝修幼弟,吴景辰只觉得脑海中嗡嗡作响,脚下就有些立不住根,不由得摇晃了两下,好容易扶住牢门,才听赵苍崖道:“现在才知道害怕,未免太晚了些。天后虽不得贤人辅助,却还存了夺权的心思,便要我替她重授天命,我自不肯,直言无能,落得如此地步。现如今你做了太常卿,这重授天命的大任,就落在你身上了。”

像是嗓子里塞了什么东西,吴景辰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镇定了心神,沙哑道:“寺卿……如若那贤人未死……又当如何?”

赵苍崖一愣,道:“贤人未死?怎么可能!我父说得含糊,陈炳同却算得清楚!当年他将贤人降世的地点与时间都推演出来,上秉陛下,与我父所算,丝毫不差,陛下才差人动手。别说当年那贤人刚刚出生,就是他身怀绝世武功,也逃不开陛下的亲卫才对!”

咽一口唾沫,吴景辰颤抖道:“若是数里之内,有一对婴孩同时降生,又当如何?”

赵苍崖冷哼一声,道:“谁说亲卫只能杀一人?莫说数里之内,就是百里之内,只要八字相合,管他是谁,都难逃一死!你当天下江山是好来的,陛下这般慈悲么?”

这就叫吴景辰浑身冰冷,才晓得事情的原委经过,只觉得世事难料,因果纠缠,大衍宗送自己下山,不单是做太常少卿这么简单。一念至此,他便叹道:“无论如何,还是先救寺卿脱困要紧。我这便与天后请旨,为她重授天命,救寺卿逃脱樊笼。”

赵苍崖闻言大惊,骂道:“你疯了!重授天命,改朝换代,你晓得是多大的祸事!我父为阻止天命,甘愿赴死!我哪能为着脱身,置黎民于水火?不许你去!谁也不许为天后重授天命!”

吴景辰闻言苦笑,多想告诉他赵翔舍命算计,也是天意难违,妄自连累高家二十七条人命,始终不曾阻止贤人降世,并来到武后身旁。

原来如此,竟然如此,高家因陈炳同一言灭门,陈远道照见过去,预知未来,自然晓得杀右相的刺客,是高家唯一的幸存者,这才舍身赴死,甘愿父债子偿,把这条命还给高家后人,同时为自己指明道路方向,顺便解救黔州黎民于水火。

重授天命,说来简单,当世高人众多,真能做到的并无几个,吴景辰其实不会。可贤人未死,天命就不必重授,李治错过唯一一次机会,就再难阻止武后成就大业。一切已成定数,若能换的赵苍崖脱困,实在是再划算不过,直如无本的买卖一般。

只是这些话不能明言,吴景辰也不敢拿自己冒险,才劝道:“寺卿稍安勿躁,我一个毛头小子,哪能行重授天命之事?我不过借这由头,救寺卿出狱,今后如何,再作商量就是!”

赵苍崖猛地摇头,道:“你当天后那么好骗?若为我这把老骨头,让你做下欺君之事,戕害自身,才叫我无颜面见陈远道哩!不可,不可!你若想死,自去欺瞒天后,别拉上我!”

“寺卿,其实……寺卿?寺卿!来人!狱卒何在!”

吴景辰才一张嘴,就瞧见赵苍崖身子一僵,猛地扑倒,眼见他七窍中流出黑血,便晓得他是中了剧毒,只当他为了阻止自己,一心求死,服毒自尽,这就六神无主,懊悔非常,连声呼唤狱卒,逼他们打开牢门,抢进去扶起赵苍崖,就见他面如死灰,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

痛悔自己逼死了他,吴景辰这便附耳过去,细细倾听,不住答应。好半天他耳边没了声音,赵苍崖已然气绝身亡,逐渐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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