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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佑君诚实地点点头,继续等着他袒露心底的郁结。
包间里忽然变得很安静,只有方才服务员端上的蒜香面包芳香扑鼻,依稀混杂着点柠檬水的清香。
“我一直不愿意提他是因为……”冯梓立的声音更低了,“他是个同性恋。”
“我高中的时候就知道了。”他难以启齿,说到此处,嗓音中已经透出了几分恨意。
程佑君心一揪。
冯梓立没有看到程佑君那一瞬表情的皲裂,故自道:“因为他,我对这个群体都有无法克制的厌恶。甚至于在我的理智告诉我同性恋本身不是错时,我的感性依然无法接受这个结论。”
程佑君刚从母亲前几天那句“他精神有问题”里走出来透了口气,听了这话却又觉得自己被浸入了冰川雪水之中,透骨的冷。
冯梓立的倾诉还在继续:“小时候,他和我妈的关系很冷淡,冷淡到我曾一度以为,自己根本不是他的亲生儿子。那次我和我妈去外婆家住了两天,因为一些急事提早回家……却意外撞见,他在家里和一个男人接吻。”
他的语气里全是嘲讽和不屑,可细听,他的说话声中还有哽咽:“他根本就没觉得自己错,掩饰都没有掩饰,就那么直白地向我们承认自己是个同性恋,承认自己当年为了‘有一个家’,选择了娶我妈然后生下了我。”
“我恨他……”
“我可怜他……”
“他们那个年代,他也许真的迫于社会压力或者迫于其他什么才娶了我妈,所以我可怜他。可又是他的原因,让我妈煎熬一辈子,他对我不负责任,对我妈从不关心,好像我妈只是他用来掩饰自己不堪的工具,现在这工具用完了,就把她随手一扔,然后继续做他自己——所以我恨他。”
冯梓立越说越激动,话语之中隐隐还有几分咬牙切齿。
包间内无比安静,似乎只有他的愤怒依然萦绕。
程佑君被他一字一句的控诉所震慑,半晌不知作何回应。
冯梓立却因一直没听到程佑君的回应,心中慌张起来。
他抬起头,方才还盛着怒意的眼中依稀透出了几分惶然:“程神……”
程佑君艰难地把自己从冰寒里抽离出来,强迫自己不去关注好友对同性恋群体的恨意。
他自己都惊讶,此刻的自己竟还能从快要停止思考的大脑中找回那一点专业素养:“……那最近,是又发生了更过分的事么?”
他依然很温和,嘴角依然带着微笑,他没有袒露出任何厌恶与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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