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若干惠率军到来,韩信寨山贼安分了许多。当他听完寇洛介绍此行经过,既感到吃惊又是后怕不已。
“真是一个疯子!”若干惠做梦都没有想到卫铉竟敢光明正大的混进山寨、直取敌酋;要是早知卫铉这么不要命、不负责任,他怀疑自己连使用卫铉的胆子都没有,更别说是逼迫了。
“疯子算不上,只能说非常人行非常事。这种不按套路办事的风格,反而容易取得奇效。”寇洛微笑道:“卫观主也不是一味冒险,而是敢想他人不能想。若他墨守成规,如何能够轻松救人?如何能够折服这个山寨?”
若干惠并非是迂腐之人,事情既然已经生,而且结果还是皆大欢喜,也就不再关注此事了,转而道:“且说说山寨情况。”
寇洛早有准备,应声道:“幢主,贼孟广以前是邬县县尉、裴宏是民曹。寨中总人口共有一万三千四百多人,青壮有两千四百余人。据二人交待,这座山寨是他们为了躲避苛捐杂税、逃兵役而建,当时上山的人,都是周边的村民;及至六镇之乱爆,前来避难的村民就更多了。这些人跟后来的逃兵、叛军、盗贼其实没有亲属关系。”
“人数不少啊!”若干惠沉吟半晌,说道:“为了避免这些人再次聚众为匪、祸害乡里。我们将贼、逃兵、叛军、盗贼和他们的家眷带走。寨中村民则是交给霍邑县、邬县安置。”
“此法甚好!”寇洛点了点头,又问道:“幢主想让那些山贼去服劳役吗?”
“是有这打算!”若干惠说道:“只不过最后是服劳役还是收编为民,实非你我能决定。”
“幢主,卫观主足智多谋、胆识过人,看似鲁莽行事,实则极有章法。”寇洛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此次成功救出大都督女儿侄子、成功说降山贼,卫观主当居功。尔朱氏兄妹回到晋阳以后,定然为他邀功请赏。我等当交好之。”
六镇主力大军已经平定,普通人都以为剩下的叛军不成气候、和平盛世即将到来。可是从上谷迁来避难的寇洛却知道一场大风暴正在河北大地酝酿。
只因朝廷安置在瀛、冀、定三州的二十多万六镇军民并不认命;那些人经此一败,比战前更加仇视和痛恨朝廷,一旦有人高举旗帜、带头起事,河北大地必将刀兵四起。假如他们杀向黄河对岸的洛阳,腐朽无能的朝廷未必扛得住。
乱世当前,理应多交有实力有潜力的朋友,之后再团结互助,合力规避危险。卫铉虽然起步晚,可是经此一事,极可能后来居上、反他俩。
“世道终究不同往日,既有幸相识微时,自当提携以避乱世之险。”若干惠叹息一声,问道:“卫观主与尔朱娘子、尔朱公子呢?”
寇洛面露怪异之色,说道:“公子受石忠、刘朝蛊惑,这两天他们在学上清观内家拳。娘子,天天粘着卫观主。”
若干惠大吃一惊:“不是吧!难道娘子想嫁给卫观主不成?”
卫铉和尔朱英娥各拿一张骑弓走进大厅,将若干惠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尔朱英娥今年只有十四岁,箭术却十分高明,只要有了目标,她就能凭感觉将之射落下来,无论是左右开弓也罢、还是连珠齐也罢,无有不中。(注)
与她相比,卫铉却是差了很多。今日无事,便向她讨教箭术技巧。
小姑娘教会卫铉几个箭术诀窍,本来兴高采烈的,一听若干惠这番话,小黑脸更黑了。
她只是单纯觉得卫铉好看、见多识广、与众不同,再加上卫铉不仅救了他们兄妹,还白送一场大功,自然而然的生出好感和亲近,并没有丝毫男女之情在内。
偏生她又懵懵懂懂、似懂非懂的,此刻当着卫铉的面被外人说这恼人话,让她既羞恼、又难堪,心中更是讨厌死了口无遮拦、胡说八道的大个子。
可她又不好意思与人争执,只好抿着小嘴儿、默默的低下了头。然而眼角余光却在注视卫铉一举一动。
见其面色如常,尔朱英娥松了一口气之余,一种突如其来的莫名心悸直冲心头,委屈得得她眼中泪光隐现,恨死了大个子。
“若干将军、寇将军。”卫铉修练道家内家拳、吐纳法,耳目过人,自是听得真切,他在尔朱英娥心绪丛生的电光石火之间,及时叫了一声,以缓尴尬。
二将随声看来,笑容一下子就僵在脸上。若干惠连忙站了起来,尴尬的说道:“娘子、卫都伯,我……”
“若干将军。”未免若干惠再提那個令人难堪的话题,卫铉将其打断,拱手询问道:“不知我上清观老少是否安好?”
若干惠毕竟不是蠢货,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会意的顺着卫铉给予台阶来说话:“上清观和诸观老少都在灵石镇休整。我离开之前,已将都伯所立之功说了。大家只等都伯回去团聚。”
“多谢将军。”卫铉道谢一声,又说道:“此间事了,我等在此无甚益处,能否先回灵石镇?”
都伯只是暂时的职务,卫铉完成任务之后,此职便会自动解除,他接下来只需等候封赏即可。与其在这里无所事事的浪费时间,倒不如回去商量和规划未来之路。
若干惠并没有给予答复,他先请二人坐下,然后向卫铉说道:“说真的,我没有想到这么顺利,你的表现也令我意外。有此大功在手,你们上清观肯定不用去霍山当苦力了,不知你将来有何打算?”
卫铉生恐若干惠不放人,坦率的说道:“战争进行到现在,河东境内的叛军、乱匪早已不成气候;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被官府一一平定,而河东也将迎来和平。在这大势之下,我们不会逃跑、不会犯傻从贼。”
表明了态度,卫铉又说出自己的打算:“等到上清观老少安顿下来,我们师兄弟便去投军。到时候,说不定又能在将军麾下效力。”
若干惠看到一旁的尔朱英娥只听得双眸熠熠生辉、面露喜欢之色,心下暗想道:你立此大功,又有贵人惦记,说不得我这小小幢主还要你来提携呢。
心下虽然如是想着,只不过若干惠刚才经寇洛劝说,本就有了结交之心,如今不仅看到卫铉明白厉害关系,而尔朱英娥又对他比较有兴趣,索性道:“卫都伯自可离去。只不过韩信寨人多势众,实非善地。便由卫都伯率本部将士护送尔朱娘子、尔朱公子回灵石吧!”
卫铉自是不知若干惠心存“龌龊”,遂拱手应命:“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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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北史卷十四列传第二》“神武迎蠕蠕公主还,尔朱氏迎于木井北,与蠕蠕公主前后别行,不相见。公主引角弓仰射翔鸱,应弦而落;妃引长弓斜射飞乌,亦一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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