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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知这混金道尸力大无穷,普通刀剑都不能伤其皮肉,即使修罗教的手下已围了七八人上来,却拿这几具道尸毫无办法。众人拔剑出鞘,剑芒纷纷没入乞丐体内,那些乞丐竟然停也不停,攻势半分未阻。秦红药借着缰绳和马蹬又灵活的避开了几招,她清楚正面猛攻一时半会儿并无出路,只能仗着骏马的四条腿终归是跑的更快些,便在马背上百忙之中做了个手势,众人领会了她的意图,旋即放弃了缠斗,分各个方向四散开来,各自乘着快马自小道中奔出。
道尸被四散的骏马引去了注意,喉中发出低低的吼声,似是想要追上去又不知该专注哪个方向。秦红药见他们动作一滞,身子便迅捷的坐稳了马匹,双腿猛地一夹,握紧缰绳欲要冲出道尸的包围圈。大约马车更为显眼,毫无思维的道尸还是被马车紧紧的吸住了目光,眼见自己的猎物要溜走,一边好像发怒似的挤出呜呜的杂音,一边更为狂乱的拦截抓打。
道尸的指尖只是略微蹭过马腹,指下却登时现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子,骏马长长的一声嘶鸣直窜云霄,前蹄猛扬,鲜血四溅。马车被拽的一个踉跄,轿厢里传来重重一声闷响,压抑的痛哼声随即而来,想来是孟湘在里面被撞得不轻。
骏马嘶鸣不停,上下剧烈颠簸,竟是胡乱冲撞,转来绕去都脱不开道尸的包围。秦红药用了狠劲才勉强在马背上稳住身体,她咬紧牙关心里暗恨道,自己闯荡江湖数年,危急关头都要拉上好几个垫背的才甘心,何曾为了他人搏命犯险。她眼角扫过身后的坐轿,又瞥了眼一步不落紧跟在后的几具浑金道尸,攥着缰绳的手指松了松,已有了就此将马车抛下的念头,若只有她一人,脱出重围便易如反掌。
蜂拥而至的道尸张着黑洞一般黝黑又恐怖的大口呀呀的叫了起来,声音尖锐刺耳,就仿佛是皮肉被砍了一刀后冒出了丝丝冷意。即使已在竭力避让,冷不防马腿上还是又中了一爪,道尸泛着金光石头般坚硬的手指已经触及到她的衣角,甚至刮下了几缕绢帛。
电石光火间秦红药心思转了几番,一时想起在马车中萧白玉那般仿佛打量陌生人的眼光,一时又想起她得知前辈有危险后,那张清冷白净的面庞上浮现出焦急迫切之色,想来现在在她心中,孟湘这老太婆的安危许是最重的。思绪至此,手中轻飘飘的缰绳好似有了千斤之重,沉沉的垂在手心中,每一分重量都是期盼她露出喜悦微笑的心情。
还从未被所谓的儿女情长束手束脚过,秦红药心一横,一手再度攥紧了缰绳,另一手抽出怀中匕首,自身侧横削数下,打落几只近在咫尺的道尸利爪。即使刀刃已避其锋芒,匕首在几声沉闷的砰砰声后还是被撞出大小不一的缺口,她运劲在手,身子在马背上腾挪闪避,硬是一边掌控住狂乱奔逃的骏马,一边挡下了道尸的数度猛攻。
骏马好不容易略微平静下来,总算开始顺着缰绳牵引在正道上狂奔起来,马儿自己也知此刻危险万分,眼见着有道尸拦在道中,骏马前蹄高抬,重重的踏在道尸胸口之上,借力一踏后猛力跃起,险险的脱开了道尸如影随形的利掌锐爪。只是苦了马车上的两人,秦红药尚且还能死踏马蹬紧拽缰绳勉强不被甩下马去,孟湘在轿厢中怕是要跌撞的骨架都散了。
忽然,一只枯黑干瘦的手臂自死角中窜出,一把攥住秦红药的脚踝,欲要把她生生拉下马来。这一下来的防不胜防,她全身力量本在夹紧马腹坐稳身体,左脚踝猛然被抓,下意识暗道一声不好,却没有丝毫脱身的办法。
隔着衣袜都能明显感觉到那手指僵硬而冰冷,泛着死意的寒气,清晰的听到骨骼在那寒铁般的指下清脆的断裂声,仿佛一瞬间被道尸紧抓的地方似是不存在了一般,麻木毫无知觉。紧接着便是彻骨的痛意涌遍全身,痛到极致时当真是喊都喊不出,秦红药牙关狠的一咬,伏在马背上的身体在这一扯下竟是分毫未动,骏马四蹄飞驰,眨眼便将道尸甩了开来。
受了伤的马匹似是燃上了自己生命,风驰电掣般的一路冲撞,在小道上蹬起丈高的风沙,秦红药身子低低的伏在马背上,聚起力气回头看了一眼,风沙依旧高扬似墙,并不见有道尸从中追出,大约是脱险了。
这时才能察觉到满口的血腥味,牙关似是要被自己咬碎了,秦红药手指攥成了拳,欲要狠狠锤下去,最终还是无力的轻落在马脖上。她尝试挪了挪左腿,皮肉和断裂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瞬间便倒吸了一口凉气,僵着身子不再轻易动弹。
身后的轿厢悄无声息,里面的人许是被撞晕了,年纪一大把还经历这么一番跌撞,也不知是生是死。秦红药这时才打心底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是魔障了,这般以身犯险,只为博得另一人的安心笑意,即使明知那人连正眼看她一次都不会。
奔驰的骏马有些脱力,再加上伤口鲜血不停,速度愈来愈慢,最终停在不知名的河畔,倚着树干慢慢伏低了身子。秦红药强忍着左脚钻心的疼痛翻身下马,先是掀开帘子瞧了一眼,孟湘白发散乱横在轿厢中一动不动,勉强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搏,确认她只是晕了过去,才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长舒了一口气。
秦红药这才倚在座旁,掀起衣裙褪去鞋袜,大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势。洁白如玉的脚踝上烙下了清楚的五指印,血黑乌青,骨头毫无疑问的断了,脚踝周遭淤血团集,饱饱的肿胀了起来,倒真是快跟馒头一般大小。那道尸指爪间都带着见血封喉的金尸腐毒,常人被这么一抓,整条腿不需说是废掉了,整个人都恐怕撑不过一时半刻。
幸而那毒对她是没什么作用,只是伤筋动骨,这条腿估计要有一段时间不能动弹了。她抬眼环顾四周,不多时就瞧见修罗教众人拥着另一架马车谨慎的往这边搜寻过来,出乎意料的,萧白玉的身影踏在最前面,远远的看她似乎紧皱双眉,一边审视着地上的马蹄印一边大步向这边走来。
不出几步的时间萧白玉就寻到了她,视线黏在她身上,脚下却是一顿,再往过走的时候步伐已慢了许多,落在了众人之后。秦红药下意识的就整好衣摆,将伤处藏了起来,故意撇开视线下令道:“去一人告知哥哥,九华山下的道尸只是障眼法,灰衣人真正的实力应是都埋伏在去黄巢墓的路上,要快。”
一人领命而去,其余人先是料理了马匹的伤势,又静静散开隐去了身形,只在暗中保护跟随。只剩她们二人面面相对,秦红药极快的扫了眼立在身前的雪白身姿,居然一时没有注意到被点了穴的人怎么会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语气因为烦闷和疼痛显得又快又急:“你干站着作甚,还不去看看你的好前辈还有没有一口气在。”
萧白玉目光自马腹处的伤口走了一圈,确认这一路追来泥土里滴落的点点鲜血都是来自马匹,紧蹙的双眉才松开些。本还在想若是被问起穴道是如何解开的要怎样搪塞过去,却听到这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问话,这才近距离的多看了她几眼,只见她脸颊两侧的鬓发已经汗湿,紧贴在下巴尖俏的弧度上,衣衫下摆散乱,身旁还放着脱下来的鞋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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