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薨了!”坤德殿门口,侍女们跪了一地,哭成一团。
颜煜飞奔至坤德殿大门口,正好听见了这个消息,他骤然石化在原地,震惊中掺杂着恍惚般的难以置信。乞伏随后而至,在几尺开外站定,看着颜煜呆愣的样子。他想上前,却又不知如何,竟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怔愣了半晌,颜煜的嘴唇几不可察地颤抖着,攥紧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他向前踏了一步,但随即又退了回来,反复地确认着什么。
平日里,颜煜总是高大挺拔,身姿如松柏般坚韧不屈。然而此刻,他周身的气息却犹如秋风扫过落叶般,一片萧瑟与落寞。他的眼神空洞而深邃,失去了温度,只剩下无尽的悲痛,久久回不过神。
“陛下,进去吧。”乞伏终于上前轻声劝慰。
颜煜不语,面无血色。他沉默了许久,似乎在平复混乱的心绪。然后,他缓缓抬起沉重的脚步,带着几分迟滞,迈过了门槛。沿着那条熟悉的青石路,颜煜朝坤德殿走去。这条路他走过无数回,但今日却感觉格外陌生,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背负着千斤重担。一些熟悉的片段划过:她站在阶上静静地等他,她娇憨地嘀咕着日常琐事,她站在檐下眺望远方,期盼着他的归来……不觉间,颜煜加快了脚步,迈上台阶,冲向殿门。
“陛下,陛下回来了!娘娘她……”穗儿伏在地上,哽咽地禀告。
颜煜猛地推开殿门,带着急切,他想要见到她,想要确认她的安危。突如其来的开门声,中断了殿内几人的悲伤,他们看着颜煜快步而来,面容惨淡。停在殿中央,颜煜望向她在的地方。那里,她静静地躺着,脸色苍白,宛若一朵凋零的花朵。他快步走上前去,俯身握住她的手,曾经温暖而柔软,此刻却冰凉一片。他紧紧握住,想要将自己的体温传给她,却无济于事。颜煜深深地凝视着柒柒,他无法相信,她与他阴阳两隔。
“让开!”颜炽声音冷硬,他毫不留情地推开颜煜,抱起柒柒就准备离开。
“站住,要去哪?”颜煜被推开后,晃了一下站稳身形,低沉问。
颜炽停下脚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当他开口时,声音哽咽断续,“我……我要送她回去。”他透着无尽的悲伤。
“她是我的!我在哪,她就在哪!”颜煜几步上前,试图从颜炽手中夺过柒柒。
颜炽紧紧抱住柒柒,不让颜煜靠近。他淡淡地看着颜煜,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她想回去!”语罢,顿了片刻,似在平复心绪,又自责地说,“我以为把她给你,是为她好……原来,是我错了!”说完,低头看了看柒柒,随后他抱着她朝殿外走去。瑾儿和翠儿一面抹泪,一面忙跟了上去。
“颜煜,你清醒点!”方佳芷急忙走上前,双手紧紧地拉住颜煜的胳膊,试图将颜煜从失神中拉回。
颜煜没有回应,只是木然地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颜炽离去的方向。他的眼神空洞而恍惚,还没有缓过神来。
方佳芷回过头,拉着颜煜走向榻边,“陛下,您先坐下来,静一静,”她边说,边打量着颜煜恍惚的神态。
颜煜没有反应,他顺从地坐到了榻上,但眼神依旧迷离。方佳芷坐在颜煜旁边,轻拍着他的肩膀,继续说,“莫要再做后悔之事!”她一字一顿地提醒道。
听到这句话,颜煜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他神情漠然,看向方佳芷,眼中闪过复杂,沉默了。过了许久,殿里暗了下来,为这寂静平添了几分悲凉。好几次,方佳芷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两人就这样一直坐着,直到夜幕降临,宫殿内的灯火被一一点亮。
目光长久地停留在那张空无一人的床上,颜煜缓缓起身,走向床边,仿佛还能看见那个曾与他共度无数日夜的身影。然而,人已离去,只留下了空荡荡的床,还有那曾经承载过两人爱意的痕迹。
手指抚过那曾被温暖覆盖之处,他呼吸一滞,喘不过气。身后的灯光昏暗而朦胧,投在颜煜的身上,为他笼罩上了一层深邃的阴影,看不清他此时的神情。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世隔绝,只剩下他和那张空荡荡的床。
“这些日子,为何冷落她?”沉默许久,方佳芷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颜煜的身体微微一颤,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我……我想惩罚她。”
“哎,”方佳芷叹了口气,缓缓道,“还是因爱重之故啊……如今这样,可是你想要的?”
回应她的是颜煜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方佳芷又问,“还有一事,妾百思不解,还需陛下来解答。”
“何事?”颜煜低沉道。
“为何给她服避孕之药?”方佳芷直言。
颜煜似压抑着什么,沉吟良久,但低沉微颤的声音,泄出了一丝心绪,“她身子一向不好……我担心怀孕会伤到她。若万一她有个闪失,我该如何是好?我想等她的身子恢复一些,再……”
“陛下,您这是弄巧成拙了。可是,您可曾想过,若她有孕,也许身子反倒好得更快呢。”方佳芷十分无奈道。
“我不敢试!”
殿外,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将一切染成了银白色,宫殿的屋顶上、台阶上、甚至那铜铸的香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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