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近帝后的一席,奇异而突兀地空着‐‐那是唯一的四妃正位,属于皇帝微贱时候的侧室云氏。 嫔妃们jiāo换了几个眼色,却默然无语,云贤妃自从巫蛊之事后,深居简出,对皇后的昭阳宫更是退避三舍,这一次她也未必会前来。 皇后凤冠上一颗大珠闪烁,映得她面目皎雪动人,她仿佛全无芥蒂,对着皇帝笑道:&ldo;云妹妹迟迟未到,可还是在生我的气吗?&rdo; 皇帝微微摇头,正想说些什么,却见殿外人影摇曳,说话间,云贤妃携了徐婴华的手,已是缓缓步入。 云贤妃xg好肃净,虽因欢宴之故,带了串福寿玛瑙多宝链,在花团锦簇的美人之中,却仍显得十分低调。她手中紧紧挽着徐婕妤,却是打扮得极为出色。 她着一身淡月云锦。料子上透出的暗纹,却不是常见的鸾凤花糙,而是挺秀素雅的湘竹。在熠熠灯火下,如幻如雾。夜风chui过,仿佛有沙沙声拂耳。 与一般宫裙的迤逦繁丽不同,她衣裙的式样极为简单,只是飘忽而下,乌发也只用碧玉簪子斜拢住,长长垂在肩侧‐‐ 那是极为妙丽的江南少女的风韵。 huáng地打量着这一身装扮,很是欣赏的笑道:&ldo;去了一趟江南,婴华倒是把那里的风韵学的十成八九了,比起千篇一律的宫装,确实要显得素洁清雅。&rdo; 皇后听了,眼光一闪,却没有丝毫酸意,抬头笑道;&ldo;可是呢,常言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徐婕妤出去见识了一回,倒是焕然一新。&rdo; 她笑着对众人道:&ldo;可被比下去了吧?&rdo; 于是众妃一起低笑,却有人心下有火,面上也显出不自在来‐‐ &ldo;徐婕妤可真是有胆有识,这么千里百里的,就追着万岁去了江南。&rdo; 带着讽刺语气地低语和窃笑,在席间低回传递。 徐婴华淡扫娥眉,微微瞥了一眼这些女子,心下冷笑,面上却越发恭顺,&ldo;臣妾先前鲁莽,请娘娘治罪。&rdo; 皇后握了她的手,深深叹道:&ldo;有你在万岁身边,我才放心许多……只是有一桩,你千万可别再犯‐‐这么孤身几人,就胡乱闯着出宫,万一有个闪失,可叫我怎么跟云妹妹jiāo代。&rdo; 云贤妃在旁含泪听着,一边替她向皇后谢罪,一边却是恨铁不成钢地嗔道:&ldo;这丫头像脱缰的野马一般,随意妄为,若不是万岁跟娘娘包容,有九个她,也粉身碎骨了。&rdo; 皇后心中冷笑:明明是你唆使她行这险招,如今却还来惺惺作态。 她也眉眼带笑,远远望去,这几个花容云鬓的绝代佳人,竟是一团亲热和煦,谁能看出其中的险恶诡秘? 皇帝在旁听着她们妇人絮语,于是笑道:&ldo;好了好了,你们婆婆妈妈个没完,却还要开宴不要?&rdo; 皇后听他提醒,笑嗔着捶了他一记,于是宣布开宴,并率先敬了皇帝一杯,祝词道:&ldo;万岁凯旋而归,又一举拿下金陵,实在是我朝盛事!&rdo; 于是阶下莺声燕语,齐齐为上贺,皇后放下酒杯,笑道:&ldo;万岁最近疲累,我特地准备了歌舞,若能博您一笑,也算是解乏了。&rdo; 她仿佛又想起上次的刺客惊险,微赧着笑道:&ldo;大家请都放心,这一次绝不会跑出个刺客了!&rdo; 哄然笑声后,丝竹声声而旋,随即在水榭楼台间出现的,乃是着江南服饰的清秀舞女。 &ldo;这都是教司坊呈上来的,我看这些孩子也是良家子,所以允许她们在御前表演……&rdo; 皇后仿佛漫不经心道。 乐声一动,却不是平日的华贵雍容,而是悠扬清丽的江南暮雨。 小雨细润如苏,糙色遥碧有无…… 舞伎们水袖翩然,微吟中带着吴侬软意,远远望着,犹如一朵朵苍青色的飞花‐‐ 自在飞花闲如梦…… 皇帝咀嚼着这诗句,只觉得赏心悦目,&ldo;梓童真是费心了……&rdo; &ldo;皇上可别说话,继续看下去吧!&rdo; 皇后轻声笑道,眼睛在y影里闪闪发光,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乐声越发细微,好似这一场chun雨逐渐细弱,皇帝以为即将结束,却忽听一声轻笛悠扬,仿佛惊蛰之雨现于九天之上,绿意在这一刻染入心中‐‐ 一团雪影由昏暗角落翩舞而入,青色舞女们一层层散开,偌大的殿中,只听见玉屐轻敲地面的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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