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临安隐隐觉得自己漏了什么似的,有些不安起来。
苏航见到司晓思匆匆忙忙地冲进自己的办公室有一点差异。
老实说,苏家和司家交情不错,彼此也有利益上的往来,他的妹妹苏杭和司晓思又是极铁的关系,按理说,司晓思和他的关系应该是很融洽的。
可是这些年来,他总觉得这个姑娘在看到自己的时候,目光中除了礼貌更多地是隐约的畏惧,丝毫没有一些亲近的意思。
可能人与人之间真的就有许多永远不能合拍的吧,苏航知道她对小杭好就行,自己也没有必要和她建立什么深厚的友谊,所以也就不太把她的眼神和态度当一回事。
所以他根本没有想到司晓思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不只是他没想到,司国平、宋临安甚至是苏杭,所有在寻找司晓思的人都没有想到。
更何况,现在司家姑娘生了病在看精神科医生这件事情,几乎成了这个圈子里人人皆知的秘密,苏航想,难道是她受了什么刺激?因为江墨的事?
“晓思,发生什么事了?朱利安,给司小姐一杯茶。”尽管心中满是狐疑,苏航还是一副人前的疏离模样,没有小杭在的时候,他一向如此。
司晓思坐在会客沙发上,没有心情喝茶,见朱利安放下茶杯后带上房门出去,这才抬头望向苏航,她眼中带着一些湿意,似是求证,似是探寻。
司晓思问他:“那一年……是你和我哥哥,一同在马路上的?”
苏航根本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一件事,眯了眯眼睛细细打量着她,斟酌着说:“晓思……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全部。”司晓思将头微微低下,大颗的眼泪掉进茶杯中,她压着哽咽的声音,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艰难地说,“是我……是我害死的……哥哥,你都看到了对不对?”
苏航自然是看到了,那个时候他的年纪虽然不大,却不可能忘记这一件事情。
苏航皱眉,试图安抚道:“晓思……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再说,那时候,你还太小。”
得到了苏航的证实,司晓思的身子一软无力地半倚在沙发上,眼泪簌簌下落:“原来,原来我记起来的这一切……是真的。”
小时候的司晓思性格泼辣,做事情根本不顾后果,那一天是她想要哥哥去参加她和朋友在公园的聚会,可是他却要跟苏航商量模型制作。
司晓思一时生气就从哥哥停在公园的车里跑出来,哥哥着急地赶出来追她,就是在马路边,他拉住她的手哄她,却被司晓思一扬手掀开。
因为是面对妹妹,司孝南没有防备,一时没站稳,踉跄几步向马路中央倒去,便被疾驰而过的跑车撞得飞出去,血肉模糊,支离破碎。
那时候的司晓思完完全全吓傻了,连哭喊都不会,只知道跪坐在路边,张大着眼呆呆地望着哥哥狰狞可怖的身体,喷涌着流出的鲜血,还有从身后急急忙忙追赶过来的苏航哥哥……
汽笛声、救护车的呼啸声、人声,司晓思连话都说不出一个字,整个世界都被那些血腥的画面和嘈杂的声音所覆盖。
她失手杀了他最最亲爱的哥哥,因为她的任性和娇蛮。
苏航确实看到了这一切,为了保护尚年幼的司晓思,也为了遵循司孝南临终前那喃喃几句“不要怪晓思”的遗嘱,他只对司家父母说,司孝南是意外出了车祸。
司晓思受了过大的刺激,接连几天连话都不会说,成天呆滞冷漠。等司家父母从丧子的悲痛中缓回过一些,才发现女儿的不正常。
他们只以为是女儿亲眼目睹哥哥去世才会这么受刺激,便去请了心理医生来治疗。
威廉在对司晓思进行催眠的时候,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他联系了苏航去了解实情,也并没有告知司家父母,只是帮助司晓思进行心理疏导和暗示,让她忘记了那一段不愉快的回忆。
可是在司晓思的潜意识中,她对哥哥一直存在着莫大的愧疚,对苏航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也都是因为司晓思内心深处的那份对往事的抗拒。
并且潜移默化的,那件事之后,这孩子的个性几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那个害得哥哥出车祸的任性的司晓思也已经死去,取而代之的司晓思变得温和懂理,理智稳重。
这一切的回忆,却因为这些天接二连三的事情,因为又一场似曾相识的车祸,因为那个人脆弱得好像当初躺在血泊中无力挣扎的哥哥,那个梁辰出现在眼前,这让司晓思那些被封存的回忆破土而出,她的思绪才会时而断片时而连贯。
这些日子以来她内心的情绪发生了剧烈的波动,所以在这么一个时机,回忆如潮汹涌,突然重新回到了司晓思的脑海中。
“晓思,咱们冷静一些。”
泣不成声的司晓思紧紧攥着拳,把双手都抠的发白,她的身子微微战栗,像是马上就要脱离控制。
苏航看情况不太对劲,一面拨打江墨的手机,一面凑过去温声安慰,“你哥哥他那么疼你,不会怪你的。是他对我说的,他在最后一刻还在担心着你。如果看到你因为当初的事而一直责怪自己,甚至伤害到自己的身体……他也不会安心的。”
司晓思已经把唇角咬出血迹,这时候懵懂地抬头去看苏航,哭泣声倒真的慢慢止住。
电话通了,却是海伦接的电话,他说江墨病倒了,正在医院打点滴。苏航叹口气,只说没事,便挂了电话。这种时候,江墨自己也焦头烂额,他就不用再火上添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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