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床边,撇开挡住视线的毛巾,弥隅愣在原地——云落前一日尚有一丝血色的脸,此时却比纸还要苍白上许多。连将唇染红的那一抹红也没有了,上下唇就那么碰在一起,狭出一条缝隙以支撑轻浅的呼吸,皱着一层白得可怖的皮。
云落一侧的手臂垂落在床边,腕部还在向外汩汩地冒着血,洇透素色的床单,实在太过刺眼。
云落嘴里所说“摘不下来”的通讯器,此时已不见了踪影。之前佩戴的位置暴露在空气里,一片血肉模糊,细看之下还能发现丝丝缕缕的神经末梢,隐隐泛着绿光。
生死、鲜血、尸体、腐肉,弥隅在f区见识过太多。原以为经历过更残忍的画面,早该失去了对痛觉的想象。
直到他亲眼目睹云落的伤。
胳膊上凭空陷下去了一块,整齐的切口、已经失去了活性而蜷缩在一起的末梢神经,却一个比一个更清晰。残肉浸泡在血里,甚至还在随着云落轻微的呼吸跳动。
只要被提起就是万千荣耀加身的云落,此时却像块一碰就要碎的玻璃。
【作者有话说】
弥隅:我lp看起来很硬,其实是易碎的玻璃制品。
云落:钢化的,用不着你担心。
小云要开始渡劫了,是真的美强惨!亲妈不是说说而已!
“我在。”
弥隅的脑袋里像生出了千般乱缠的藤,弯弯绕绕地攀附在几乎已经锈死的齿轮上,一时间乱上加乱。
云落那样安静地躺在他面前,呼吸依旧平稳,却仿佛已经死去,面色苍白得可怕。
他的生命在那一瞬间被量化,弥隅几乎肉眼可见。通讯器上的时间每跳动一秒,那近乎脆弱的生命力就减少一分。
云落大概是被强制解除了与陆安歌之间存在的连接。
弥隅在曾经的听闻中抽丝剥茧,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更合理的解释。关于连接如何解除,他曾在云光启的办公室问过两人。
当时得到的答案是:“拔除掉相连的神经元,等再长出新的就好了。”
弥隅怎么也不会想到,云落口中如此云淡风轻的解法,居然能要了他半条命。
“操!”
他回过神来,大骂一声,从自己的床下拖出医药箱。上药、包扎的动作都已经毫无章法可言,慌乱中手上没了轻重,云落却依旧一声不吭。
忙里忙外总算止住了血。弥隅不顾自己还在滴水的头发,抄起外套草草披上身,俯身将云落托在背上,夺门直奔军医院而去。
云落在颠簸中转醒了短短一瞬,认清这是去哪里的路。他贴近弥隅的耳朵,留下了一句没什么力气的话:“不要让颜言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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