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很柔软,五指细长,放在手中好像捧着一团云雾一样,赤司很清楚这只手的触感,因为他曾短暂的将这只手握在手中过。
相机的闪光一闪而逝,将两人站在一起的场面定格,谁也不知道站在前排同学身后的佑果和赤司的手正无声地勾在一起,直到拍照结束,佑果的手指才微微动了动,像条灵活的游鱼一样从赤司手中游走了。
刚才轻轻勾在一起的手指,好像只是一场意外,一个错觉。
赤司一动未动,垂首看着身侧的手,他张了张发麻的五指,发现自己的掌心竟然有些出汗。
佑果此时喊他:“阿征,发什么呆?要上车了。”
校车停在远处,司机已经发动车子等候良久。
赤司抬起头,佑果正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朝他笑盈盈看过来,赤司抿了下唇,为佑果好像无事发生的表情感到一丝的不开心。
但是这种地方,显然是不适合谈论刚才的“意外”与“错觉”的。
赤司停在原地的时间有些长。动身的实渕玲央和叶山小太郎等人也因此奇怪地朝他看过来,赤司保持着冷静的神情,像平时一样朝校车的位置走过去,但是经过佑果身边时,赤司嘴唇动了动,吐出一句低低的:“你……”
“什么?”佑果也压低声音,好像神神秘秘的,“你想和我说什么?”
赤司又有些无言,他默默看着佑果,看着佑果看似无辜又狡猾的笑脸,他隐隐明白这就是佑果的恶趣味,用这种方式将人逗的心猿意马,但是他却偏偏恶劣的不想挑破,事后又装出一副无辜单纯的样子出来。
这种办法用的不好不正确,只会让人想骂人,但如果是佑果,赤司征十郎就生不起气,而佑果之所以敢这样对他,也许也有他平时无知无觉的默许。
以前,赤司认为这种心照不宣的情况很好,和佑果待在一起是件让人放松又愉快的事情,太明确也许反而失去了趣味,但是刚才合照时,赤司征十郎在佑果脱手的一瞬间忽然冒出紧紧握住佑果手的想法。
为什么松开?
赤司征十郎本来想这么问,但看着佑果玻璃珠一样的眼睛,那双眼睛此刻隐隐流露出期待和些许笑意,赤司又好像明白了什么,然后表情一敛,恢复了平时游刃有余的冷静。
“没事,刚才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赤司淡淡道,他向前走了几步,经过佑果时又停下来看他,“不是要上车么?佑果?”
赤司的反应是没什么反应,佑果心里大失所望,只好跟着上车去聚餐的地点。
聚餐的地点在一家高级餐厅,因为大赛上取得的成绩让洛山的校董们喜笑颜开,当即批了一大笔餐费,说可以让参赛的学生们比赛之后好好享受一下。
知道学校财大气粗,游泳部和篮球部的人也没有客气,订了包厢,选的也都是价格不菲的菜式,味道很是不错。不过佑果不怎么觉得饿,吃了几口后便想出去上个卫生间。
高档餐厅就连
卫生间也很高档,里面放着香薰精油,地板和墙面也擦的光滑干净的能当镜子,佑果洗了手,口袋里手机也在此时震了震。
佑果打开手机,是来自桐岛夏也的电话。
桐岛夏也大概刚看了地方台的报道,于是立刻打来电话说声恭喜,不过恭喜拿到金牌这件事还是其次,桐岛夏也还有事想告诉佑果。
“你知道吧,佑果。”桐岛夏也说:“你的水平只在日本呆着,是不会再取得太大的进步了。我想,你应该和郁弥一样在美国,或者和凛一样去澳洲集训。”
佑果并不意外桐岛夏也会提到这件事,或者说,桐岛夏也从很早开始就打算将佑果劝出国了,只不过佑果升高中时火还想留在这里读书,不然他现在应该和桐岛郁弥一样在美国钻研泳技。
今天又提起来,不是桐岛夏也时隔两年的心血来潮,只是一直藏着的念头又在此时复苏起来,看过比赛回放后,桐岛夏也希望佑果离开日本去其他国家训练的念头更强了。
桐岛夏也作为一个兄长尽职尽责地为他规划,佑果自是感动,但是同样也有迟疑——迟疑也不是因为钱,钱这种东西很重要,但往往是最不值一提的,他只是想到赤司。
如果就这么突然走了,他对赤司而言岂不是很像拍拍屁股就走的人渣?
“你还在犹豫么?”桐岛夏也说,“是在担心什么?还是你毕业后不打算继续游泳了?”
如果不打算继续游泳,那出国深造显然是多此一举的,但让佑果说出放弃又似乎很困难。即使佑果当时学习游泳只是为了打发时间,但这么多年过去说放弃又好像令人十分不甘心起来。
毕竟,真正的佑果并没有条件也没有心力去追求什么爱好或者梦想,那对他来说太奢侈了。
“当然不。”佑果说:“我没打算放弃游泳。”
电话里的桐岛夏也声音低沉清晰:“那你应该知道出去看看有多重要。”
竞技体育独自钻研是远远不够的,佑果现在的水平在高中生的范围内也许已经没有敌手,但是世界上还有更多的比赛,更多的对手,桐岛夏也很清楚这点,他站在世界回看全国,便只觉得自己渺小。
佑果只说:“让我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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