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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坦白（第1页）

有时，春夏的雨水就如同连绵不绝的自戚一样永恒，当这种自戚变成退散不去的洪水之后，也许会有少许人坐上诺亚方舟远离滔天的灾难，但事实上，绝大多数人都会在名叫“青春期”的生理心理双重冲击下溺毙，等到它变成水蒸气消失在人世间，曾被洪水寄宿过的心房也会变得千疮百孔，残留的水分则乌泱泱地成为了一片挥之不去的阴影，牢牢地锁住每一个经历过青春期的“难民”。

曾经，怡鹭在洪水里，陈鸣与西娅则在救世船上。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陈鸣与怡鹭往车尾走去，他忽然问道。

略有些猝不及防，怡鹭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顿时红了耳尖。

她转头去看陈鸣，恰好对上他灼热的目光。

闪避回来，怡鹭开始在大脑里摸索着与陈鸣相关的所有回忆。

吹散时间的灰尘，她将思绪停驻在一次楼宇间遥远的对视里。

彼时戏剧性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顿时被拉入那样醉人的青涩经历中……

“那是在以弗斯中学里的某个炎热夏季。”怡鹭微微眯起双眼，仿佛从前近在眼前，“微风透过树叶沙沙作响，午休后的朦胧幻想里，地面上的细小微尘仿佛被室内风扇吹起来，穿过教室的绿色透明玻璃窗，飞向遥远的天边。”

有风似无风，酷暑难耐。

“就在某一鬼使神差的瞬间，趴在桌上的我朝窗外望去，只见树影停留在对面砖红色的楼宇外，绕过黑色的长栏杆，停留在一个男孩的身上。”一幕一幕，仿佛走马灯一样清晰。

“那时的风像停了一般。我从未有过如此感受。”

眼神愈是停留，怡鹭愈是感到燥热。

“当一切镇定下来，我聚精会神地凝望向那个模糊的身影，才慢条斯理地意识到，那竟是你在教室外的阳台上看书。”

一时间又陷入兵荒马乱。

“我明白这是一种别样的情感萌芽，只不过如同暮光狼人的烙印一般，不巧地落在了最熟悉的人身上。”

自那以后，每一次校园里的与他偶遇，都是怡鹭的精心策划；每一次转角里的不经意照面，都是怡鹭的缜密算计；每一次教室里的转头相望，都是怡鹭暗自折损寿命的祈祷灵验。

“只不过你太神经大条，从没意识到我已经深深被你吸引。”

怡鹭睁开眼，眼角含笑地转头去看陈鸣，却见他脸色波澜不惊。

也难怪，这些故事从前与他交往时就被翻烂了，公园约会时说过、睡前相拥时聊过、激烈碰撞时回想过，他大概早就听腻了。

“不想听为什么还要问？”她略带嗔意地问道。

陈鸣不知是刚从什么回忆之谷里爬出来，只呆呆地反问了一句“什么”，便令气氛陷入了尴尬之中。

怡鹭意识到，他们两人的关系似乎还没从五年前的冰点里解除，最起码昨日傍晚的争吵好似还没有回过味来。

陈鸣的下一句话也果然如此：“既然你从前这样待我，为什么还要接受那个舞会承办人的好意？”

他皱着眉头，仿佛这个问题至关重要，并且已令他迷惑至久。

怡鹭没有如昨天一样生气，只默默对视着他的眼睛，良久回答道：“因为我还记着西娅的死。我也曾说过，此行前去安岛，我是为了完成西娅的临终愿望，没找到黄金大树之前，我断然不会再回到过去了。”

“可安葬西娅和与我复合并不矛盾，难道说不与我产生关系，就能让你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吗？”讲到最后，陈鸣又拔高了声音，意识到不妥后才歉意地朝怡鹭投去一个恳求原谅的眼神。

气氛有些令人不适，但怡鹭的神情很镇定：“我说过了，不真正告别西娅，我就会永远沉沦在嫉妒与自卑的情绪里，更难面对你。姜河他……只是一个意外。”她想起昨夜与他悠长的一吻。

陈鸣继续追问：“那至少，让我参与到这个告别的过程里，最起码让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一席之地。”

“我没法向你保证什么。”怡鹭已有些不耐心，她知道让陈鸣停止追问的办法，只有将问题抛还给他，“你到底为什么对他敌意那么重？”

“我……说不清楚。”陈鸣安静下来，深深吸吐了一口气，他又说道，“可能我只是，单纯不想让你与其他人生纠葛，我只想你是唯独属于我的。可能是我爱你太多。”

他忽然靠近，拥她入怀。

心跳连着心跳，可怡鹭却找不到青春期时的那种悸动。

“你想控制我？”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找个鸟笼把你困住，然后安放在心脏里。你如果想去安岛，我与你随身去；你如果想告别西娅，我与你一同告别；你如果害怕我觉得你配不上我，那你就隔着笼子啄我一口，让我流血、让我偿罪，因为我让你不安……只要你飞不出去，我愿意每时每刻承受心脏病的痛苦。”陈鸣紧紧抱住她，像是要如言语所说一样，将怡鹭这只小鸟儿牢牢抓住，再不松手。“你知道吗？我看见你与他抱在一起，心里疼死了……就像、就像是你所拥有的飞鸟，落入了其他人的手中，你不再想喝我为你准备的琼浆玉露、不再想为我歌唱、不再是被我占有，这样的处境令我好愤怒、好痛苦。为什么你不能是我的？我想抓住你，想用胶水黏住你，想惩罚你在别人肩头的依偎和舒适……”

“你以前从没说过。”理性告诉怡鹭这是病态，可病态告诉她，这是甜蜜。

“那我现在全部说给你听。”陈鸣激烈地吻着她，在空荡的车厢里他如同暴风一样输出着自己的澎湃爱意，这令怡鹭有些不知所措，担心被人现的她努力推搡着陈鸣的肩膀，却在某一瞬间酥麻在他的手中、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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