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丈高,弧顶、半圆,其中火光明灭,像是一只大大瞪开的眼睛。
炉窑前是土场和坯场,不少人在走来走去,辛苦地劳作。
制作白瓦的土坯来自坟场,死去的老人,骨肉化作尘土,选泥、拉坯、成型、烧窑,最终再次变为其他老人的墓穴。
守空不言,白惜光不以为意,自言自语:“让我想想,这里一定很特别。”
大昭寺的即身佛修行一道,灵力耗费巨大,而今灵气本就稀薄,几条成型的灵脉,都在南华、曲氏、崔家手中,他们只能去找旧日的灵道。
而这片白瓦成坟,显然是自古既有的习俗。
“这片地下,应该有条介乎生死之间的旧日灵脉。”白惜光说,“我们只是不慎闯入的过客。”
是了,即使神通广大如监天司,也是才派出勾镰通告自己,大昭寺不可能更快。
他们误入此地,惊动了原本就在这里的某种存在。
他问:“这里有什么?”
守空一声不吭。
白惜光阴沉地开口:“嗯,随你。”
他的指尖按上守空残破不堪的天灵盖,黑气丝丝缕缕从他身上弥漫伸展开来,钻入守空的头脑之中,如同无数条细小的虫子,在他的皮肤下起起伏伏。
那只扭曲的嘴唇痉挛着喊起来:“你……竟敢……搜魂禁术!”
“搜便搜了,”白惜光淡然道,“你奈我何?”
灰白触须骤然炸起,近乎濒死般地抖动,数十年修出的不死金身,被飞快撬开、瓦解,变得粉碎。
众僧相连,这一瞬间,缺月岭梵钟震响,尖啸和嘶吼几乎要掀翻半座山头!
明水夜陈、金石宣昭。
残阳远山之下,黑衣的律僧自山门中鱼贯而出,恰如一条杀气腾腾的河水,汇入尘世之中。
北婺原层层深土之下,大地开始剧烈地晃动,原本连着死魂的灰白触须倏然伸展、又倏然萎缩,地面层层开裂,露出深不见底的巨大缝隙,见生放下没有任何回应的传音符,一把拉住站立不稳的文弃儒。
“兰姨!”他大喊着,用桃枝剑支撑住身体,一步步向她靠近,“你能听到我吗,兰姨!”
兰姨显然是听不到的。
她吞吃了太多的死魂,身躯膨胀为不可思议的巨大,几乎像一座山,臃肿、高大、鼓鼓囊囊、她挪开步子,每一次落脚都沉重得让大地摇晃。
“……不能死!”
“……女儿!”
“……俺的女儿啊!!”
她用大手揽过地上的死魂,直接塞进嘴里。
越来越多的灰白触须断裂、像是无数植物的根茎,被杀死、被强迫着脱离。
天空裂开了一道口子。
在守空的痛苦中,在兰姨的吞噬里,被即身佛侵染、占据的奈河,早已死去的奈河,终于支撑不住,彻底崩裂开来。
强大的引力从天空传来,拽着他们向现世坠落。
“救命啊——”
文弃儒的喊叫一出口便被风吹得支离破碎,他死死抓着见生的手臂,眼睛也不敢睁,只听见耳边风声呼啸,分不清上下左右,整个人像是一片被狂风卷上天空的树叶,身不由己,要被吹向不知名的地方去。
“天塌了……”
“天要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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