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醒怕惊醒她,因而连书都不敢拿,在案前静坐许久,垂眸看闻青轻睡着的样子,心中既是轻软又是雀跃,整个春日的花好似都开在了心头。
江醒抿了抿唇,静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她不会这样轻易地醒来,又为自己刚刚的反应觉得好笑。
一侧屏风后搭着闻青轻刚刚解下的披衣,江醒行至屏风后,略站了站,拿了件披衣回来披在闻青轻身上,复又坐下,拾起刚刚没看完的那卷竹简。
“滴答——”
雨水顺着瓦檐往下流,砸在花叶草叶之上,遍地青绿之中,响起三两声细细的虫鸣。
宋书从院外进来,轻敲了敲门,而后推门进去,一抬眸,姑娘趴在案上睡着了,身上还披着一件银白的鹤氅,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发旋,整个人卷成一团,很像一只软白的糯米团。
太子殿下一身素白,垂首在看一卷竹木简牍,照旧是清贵冷淡的样子。
只是宋书进去时,江醒抬头看了他一眼。
宋书侍奉他许多年,瞬间会意,于是行了一礼,请江醒出去议事。
二人到了回廊下,宋书道:“殿下,勤安公主求见。”
江景的一言一行,无非代表着贵妃和江泠的意志。
江醒漫不经心嗯了一声,说:“那去见一见。”
——
闻青轻醒来时,四下静悄悄的,只听得见仆役在院中清扫落花发出的细微声响。
她披衣起来,推开窗牖往外望去,明月业已爬过树梢。
闻青轻有点懵,眼睫上下眨了两下,她本想等殿下喝过药就回去陪阿兄的,却在这里睡了那么久,实在惭愧。
闻青轻一醒,就有侍奉的仆役出去通报。
只半刻的工夫,宋书端了清茶进来。
闻青轻先向宋书讨了琉璃灯,拿到院中试了。
这灯虽然漂亮,却不能招流萤。
闻青轻心头又添几分遗憾,以一种极不信任的目光打量着宋书,道:“宋书,你根本就是在诓我吧。”
宋书道:“怎么可能。”
“我怎么敢欺骗姑娘,”宋书心中讪讪,探过头去瞧瞧那几盏琉璃灯,神色逼真,恨不得指天发誓,“咦,这灯在东宫的时候分明好好的,怎么在行宫就不成了,唔……或许是因为气候,也可能是这座山上根本没有流萤,姑娘来日到东宫试试。”
“原来是这样。”闻青轻相信了他的话。
她自醒来之后,一直没有见到江醒,于是问宋书,道:“殿下呢。”
宋书说:“殿下在前厅见客,一会儿就来。”
无论是昔日在青要山,还是如今在京师,太子殿下总有许多客人要见,闻青轻已经习惯了,闻言点了点头,不再想着找他。
她心中想着待会儿等江醒回来向他请辞下山,等江醒回来的空当,有点不死心,将琉璃灯摆在院中,想再看看它能不能将流萤招来。宋书也在一侧陪
着她。
少顷,院侧小门处传来细细碎碎的动静,闻青轻偏头往那儿看,见到一个仆役领着一个小姑娘进来,小姑娘怀中还抱着一个精致的匣子。
宋书惊了一惊,起身拜道:“公主怎么独自来这儿。”
今日下午,雨停之后又落了一场雨,因而勤安公主在见到太子殿下之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暂留在行宫避雨,不想这会儿竟独自找到了这里来。
小公主年岁还很轻,一身石榴色长裙,面色白皙,一双乌黑的眸子如浸在水中的宝石一般清亮可爱。
闻青轻也行礼称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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