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兄妹守着他,直到第二天早上,又请村中的张医生过来给他了,说无甚大碍,可能是吓着了,建议吃药,还建议去请云仙姑跳一跳,晚上招个魂。
张医生走后,恩人兄妹俩犯了愁,找云仙姑跳一跳,招魂啥的是要生辰八字的。
“你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么”恩人阿姨温柔地问。
江瑜着她,无悲无喜,没有说话。
“我们没有恶意,是怕水里水鬼跟回来。”恩人叔叔解释。
江瑜从三岁小女孩的手中拿过木炭,就在水泥地上写了生辰八字。
阿姨松了一口气,从锁着的箱子里拿了一支黑色的老式钢笔,郑重其事地将他的八字写在粗糙的包面的黄纸上,对叔叔说“你快去请云仙姑。”
“可这名字”恩人叔叔又犯愁,人家招魂是要名字的。
江瑜无奈,便写了“阿凡”两个字。
“这估计是他的小名,足够了。”恩人叔叔了,对阿姨说,“妹儿,你这娃儿的字,比你写得好多了。”
恩人阿姨微笑,又在黄纸上添上“阿凡”两个字。
叔叔便出门去了,当晚请了云仙姑来跳大神,烧纸钱,又提着招魂灯在村里走了一圈,一路走,一路喊“阿凡,归来咯,回家咯。阿凡,回家没有哟”
按照规矩,江瑜需要答应,但是他不能说话。便是由三岁的小女孩回答。
小女孩骑在她舅舅的脖子上,奶声奶气地答应“回家咯。”
回家咯
这样的三个字,让江瑜产生了一种奇妙的体验,仿若那布满蜜蜂孔洞的泥墙,走风漏雨的茅屋,耗子与蜘蛛来去自如的屋子,青石板与杂草丛生的院落真的是他的家。
当夜,月光如水,从墙壁缝隙照进来。清幽的月光落在地上,那些细小的蜘蛛网也被放大,竟然有一种中国画的意境。
这原本是很美的画面,江瑜却因为之前被关在黑屋里的记忆太恐怖。在噩梦里醒来,着这样的景象,只觉得周围都是可怖的怪物,便躲在角落里,抱着自己低声哭泣。
睡在木板小床上的小女孩不知怎么的就醒了,敏捷地翻身下来,走过来站在他身边,不知所措地着他。
等了好一会儿,她抱住他,像是妈妈哄孩子那样,说“哥哥,不哭,宝宝,我。”
三岁的小女孩大名叫什么,直到他离开,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全家乃至全村都叫她宝宝。
到他哭,宝宝着急起来,说话就不清楚,分明是想安慰他“宝宝你”,却说成了“宝宝我”。
他着纯净的小孩子,闻着她身上的奶香味,先前的害怕紧张,就消失了不少。
“哥哥,月亮,好。”她他不哭了,自己就笑了。
他没有说话,与他并排坐着。
这一晚,他跟三岁半的小女孩一起坐在潮湿的地上,了一整晚的月光。
月光移动,光影发生变化,地上的图案也会发生变化。
每一次变化,小女孩都会跟着月光移动,开心地拍手,用不多的语言介绍她以为的那些光影组成的画。
后来,天光亮的时候,小女孩说要唱一首歌送给他。
晨光熹微,朦朦胧胧的光线里,鸟雀还没起床。
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响起“竹子开花喽喂,咪咪躺在妈妈的怀里数星星,星星啊星星多美丽,明天的早餐在哪里”
她发音稚嫩不标准,也只记得这四句,反反复复唱了几遍,不好意思地说“哥哥,我还没学完。妈妈会唱。”
他没说话,日光从薄薄的晨雾里透进来,落了一地的柔和。
这一夜,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与温暖。
后来,江瑜夜里又被惊醒过几次,他害怕,便抱住自己低低哭泣。
可是小女孩睡眠好,没有像那晚那样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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