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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死去般的人没理会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云笙见状越发不确定起来,她记得这个人屠她见过,去岁过年是还是个虎背熊腰满脸凶相的大汉。如今再见,这副干瘪骷髅的模样,实在让人找不到相似之处。
因着这份迟疑,她回头看了眼跟来的希微,以眼神询问自己有没有走错门。
希微一眼便读懂了她的疑惑,于是点点头肯定了她的行动——其实人屠一年时间变成这样也很正常,毕竟按照合欢的说法,这村子里的人都抑郁到不出门了。那么曾经骄傲如人屠,发现自己的名号已经被人遗忘后,抑郁得不吃不喝瘦成骷髅也就不稀奇了。
毕竟一个囚徒被关押数千年,唯一的心里支撑也骤然坍塌,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都不稀奇。就好像前世的希微,在大仇得报的那一刻,也会有片刻的茫然和空落。
而云笙却不管那么多,确定没有走错门之后,她手一转,便从身后拿出一条手腕粗的棍子。然后二话不说,冲着床上的人便劈头盖脸的打了下去!
这一下云笙直接下了死手,将这一年激烈的愤懑与失望全都发泄了出来……
都怪这家伙,如果不是他砸了传送阵,她们又何必辛苦跋涉大半载,结果却是一无所获空手而归?更怪这家伙,好端端凭什么将唯一的传送阵毁了,也毁了后来者的希望?如果传送阵还在,魔头们出不去,可不代表她们两个正道修士也出不去啊!
因为他,她们被迫辛苦忙碌。因为他,她们被迫永远滞留。因为他,她们不得不与塔外的亲朋分隔两处,甚至永不相见!
云笙越想越是生气,下手也越发重了起来,面对对方干瘦憔悴的模样,也没有丝毫同情。而被她闷头狠揍的人屠自然不会没感觉,只是他也没给人更多回应,至多就是眼珠转了转,瞧了也“无故”殴打他的人,便再没有反应了。
那模样,仿佛云笙的棍子全落在了一块死肉上,而不是砸在他身上。
云笙见状自然不解气,于是一顿殴打足足持续了近两刻钟,直到她的气力用尽,床上那人也被打得不成人形,她才不得不停了手。
再看人屠此刻的惨状,云笙眼皮也不由抖了抖,可最后还是恶狠狠撂下了一句狠话:“今天姑奶奶打累了,明天再来揍你!”
说完扛着她沾血的木棍,转身就走。
直到离开了人屠的屋子,云笙才回头瞧了一眼,有些不自在的扭头问希微:“我刚才,是不是下手太重了?这凡人村里的人,真不会死对吧?”
希微知道云笙这是感到后怕了,她毕竟是被父亲与同门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本性也并不凶残。方才那一番发泄,放在修士身上真就是挠痒痒似得手段,只不过如今大家失去修为,人屠的模样又惨了些,这才让人看着不忍直视罢了。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希微自然不觉如何,当下还能柔声细语的安慰:“无妨,些许小伤罢了。不信你明日再来看,他多半已经好了。”
云笙闻言点点头,心里的底气一下子又足了。
……
翌日,两人再次登门,这次连踹门的步骤都省了,因为人屠家的大门根本没人来关。
云笙绷着张脸再次来到人屠面前,偷偷打量一眼,发现这人虽然还是一副干瘦的骷髅模样,但昨日挨揍的痕迹果真已经消退了不少。
她放下心来,也不再顾虑,挥着棍子又将人揍了一顿。
之后几日都是如此,云笙每天都会趁早来将人打一顿,发泄完神清气爽离开,然后开始新一天的忙碌。打着打着,几乎都要变成习惯了。
如此一日两日三日……五天六天七天……直到第九天云笙再次拎着她的棍子上门,狠狠一棍砸落下去,被殴打了九天的人屠终于有了反应。他抬手抓住了云笙挥来的一棍,恶狠狠瞪了过去,一开口却透漏了虚弱:“你到底有完没完?凭什么天天来打我?!”
云笙先是为对方的回应诧异了一瞬,然后漂亮的脸庞上顿时露出凶狠神色,她用力一把将棍子抽了回来,虚弱的人屠也根本抓不住。
然后毫无疑问,又是一顿单方面的殴打,虚弱的人屠反抗不得只能稍作躲闪。
直到云笙打累了,这才狠狠丢下一句:“你混帐,不打你打谁?好端端没事你砸什么传送阵,现在想修都没得修,你自己打定主意留下一辈子,也想想旁人还想离开呢!”
人屠被打的不轻,但之前一番反抗,意识却是这些天里最清醒的。他闻言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自己会为这旧事接连挨打,不过他很快又冷笑起来,用虚弱且低沉的声音说道:“凭什么?我既然不能离开,凭什么旁人可以?自然是要留下一起陪我的!”
他虚弱的声音并不大声,但云笙还是听在了耳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回她也不用棍子了,上前就在对方身上狠踩几脚:“混帐,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不做好事……”
人屠被打得狼狈,但眼中始终凶光戾戾,他这样的魔头,又怎么可能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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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笙似乎和人屠死磕上了,每天都要抽空去折腾对方一回。
而人屠在长久的挨揍生涯中,却渐渐找回了几分生机——他原本因被遗忘耿耿于怀,也因现实的无望而失去斗志,虽然一身皮囊还苟活着,但精神几乎已经死去。可即便如此,这也不是他被一个小丫头天天挨脸揍的理由,他人屠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得这么窝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