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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户人家的女主人喜欢同旬应母亲说话,总会带上那生得漂亮的小弟弟,母亲就要他照顾好对方,抓着人幼嫩的小手要旬应看好他。
小弟弟名为朝术,年岁比他还幼,自觉是大哥哥的旬应接过重任后,就同他母亲一样喊他朝朝。
朝朝与同龄那些顽劣的小子不一样,性格温吞,乖软听话,会甜甜地喊他旬应哥哥。
旬应当时性格跳脱,最不喜的就是看书,总爱干些不务正业的事,老是会做些草蚱蜢、纸鸢给朝术玩。
小孩儿特别捧场,总是拍着小手夸他:“旬应哥哥好厉害,做的玩具好漂亮。”
燕子低飞,朝术软软的头发被刮起的春风吹得飞扬,晶亮的瞳珠注视着年长的大哥哥,红软的小嘴一翕一合。
“朝朝最喜欢的就是旬应哥哥了。”
彼时的旬应没有愁苦,没有恨怨,唯一的忧愁便是父亲非要逼着他坐在书桌前,苦读四书五经,为将来考取功名打基础。
朝术会陪着他念书,他还小,没到启蒙的年纪,便只需要认一认字学一学文,脆生生地念着那些书上写的是什么。
每日他来,旬应也比平日里更为坐得住,许是为了在幼小的弟弟面前担起做哥哥的职责,便装模作样起来。
光是这个就足够他母亲高兴,每每都要拉着朝术的手让他来多陪陪他旬应哥哥,朝术晃着头顶软软的小呆毛,会软糯糯地应他母亲:“好。”
旬应失言,在朝术无知懵懂啃着手中的糕点时,轻轻地捏了捏他的小奶膘,“你可真是害惨了我,我本就不愿学习,只想做那武功高强的大侠,以后去闯荡江湖快意泯恩仇,才不想留在京城里,做那劳什子官员,多没意思啊!”
他说那么一连串的话,朝术听不懂,就只能乐呵呵地看着他傻笑,等吃完糕点,手心里沾着碎屑时,又伸出嫩红的舌尖去舔。
好像家中养的幼猫,旬应轻轻叹口气:“算了,我同你说这些又有何用,你这个小笨蛋只会吃,懂什么呢。”
朝术鼓着腮帮子,就听懂了一句,大声反驳:“朝朝不是小笨蛋!”
“好好好,你不是。”旬应敷衍回答。
小孩摸了摸哥哥眉头,用小手慢慢抚平他眉间的隆起:“旬应哥哥不要难过啦,你以后肯定可以成为武功盖世的大英雄,朝朝会支持你的。”
倦鸟归檐下,残阳深似血。
他的脸庞落入小孩软软的掌心,轻轻蹭了一下:“朝朝要说话算话,就算我父亲以后过来揍我了,你也要在背后支持我。”
小孩重重地嗯了一声。
两个年幼的孩子在这时候拉勾定下诺言。
在那之后旬应却是再也见不到想象中的一幕实现了,他对他们家最后一刻的印象最深刻的是母亲哀恸欲绝的哭泣中,父亲的头颅从菜市场门口滚下来,死不瞑目。
无知的民众骂他这个收税的官员是贪官恶官,死了还要拍手称快。
他剩下的家人要么流放,要么充入教坊,伤得伤死得死。
旬应亲眼目睹了自己家破人亡,幼小的他只觉得天都快要塌了。
母亲搂着他哭,让他莫要念着报仇,他们无权无势斗不过那些达官贵人,他奶娘的长子替代他踏上了流亡之路,张笺刚逃出去就听见了母亲自缢的消息。
他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此后的记忆便永远都是灰蒙蒙的暗色。
旬应当初仓皇失措地逃走,生如浮萍一般在世间游荡,彻底失去倦鸟能够休憩的归巢。
恨意如何都斩不断,他改头换面化为张笺,拼尽一切成为帝王的爪牙都要报仇,现在这张网不过刚刚展开。
那些人坐在别人以血肉白骨浇灌的奢靡享乐之中,终日纸醉金迷声色犬马,可曾想过报应的屠刀会挥向自己,斩断命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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