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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难道每日都在裙子底下穿一身男人的劲装?”邵延屏不可思议地看着那粉色衣裙,“那天出手杀你的分明是个男人。”唐俪辞的语气温雅徐和,非常有耐性:“一个温柔美貌的女子,会随时在裙子底下穿男人衣服吗?”邵延屏脸色渐渐变得沉重:“唐公子的意思是……”唐俪辞眼角微挑,眼神含笑而非笑:“我的意思是——世上只有喜欢在衣服底下穿女人衣服的男人,恐怕没有喜欢在衣服底下穿男人衣服的女人。”邵延屏骇然道:“难道她……难道她是个男人?”
“不错。”唐俪辞斜倚的身子微微一侧,伸手从衣橱里拿出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碟子,碟子上有个柔黄色的锦缎小包,他撩起衣摆在桌边坐下,打开锦缎小包,里头是两个小小的碧玺杯子和一个白玉小瓶。碧玺颜色绚丽,那两个杯子一个半黄半紫,一个半红半绿,颜色非常奇特耀眼,杯身通透异常,是难得的宝物。打开白玉小瓶,瓶中散发出一股浓烈的甜香,他将瓶中之物倒在碧玺小杯里面,将其中一杯轻轻推向邵延屏面前:“她是一个男人,不但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服用过猩鬼九心丸,增强了功力,很有头脑的男人。”
邵延屏看着那白玉小瓶中倒出的是一种浓稠的白色甜浆,看起来柔滑细腻,很是诱人,但唐俪辞倒出来的东西他却有些不敢喝,不知这位爷心里随时打的是什么主意,说不定这位爷心情一时不好,给他喝些毒药也难说。虽然他心里上下不定,头脑却仍旧清醒灵活,立刻明白如果西方桃是个男扮女装的男人,她所图谋的是什么,她大约是哪路来历。“仅凭一件撕破的衣裙,恐怕是难以证明桃姑娘就是那位黑衣人,我当然是相信唐公子,但中原剑会并非只有邵某一人。”他正色道,“何况那位黑衣人武功高强至极,连唐公子也不敌,如果桃姑娘其实并非黑衣人,后果如何,唐公子聪明绝顶,当不必我多说。”如果西方桃并非那黑衣人,中原剑会若对西方桃采取行动,必定给予那黑衣人黄雀在后的机会;冤枉好人是其次,重要的是剑会此时谨慎的戒备状态会被打破,各种各样潜伏的危机就会爆发,江湖必然兴起轩然大波,首先得罪的就是少林寺普珠和尚。
“邵先生低估了形势。”唐俪辞举起碧玺小杯慢慢地喝了一小口。“假如剑会对她群起而攻之,合众人之力,就算能生擒此人,她只需矢口否认,一切就仍然没有着落。少林寺仍然会有质疑,甚至潜伏于各门派中服食过猩鬼九心丸的弟子都会对剑会有所指责,结果不是结束风流店的图谋,而是中原剑会的失势和败亡。”邵延屏长长叹了口气,“需要证据!”唐俪辞微微一笑:“不错,需要证据,需要铁证。”邵延屏心头怦怦直跳,剑会中竟然存在这样危险邪恶的人物,而竟然对她无可奈何:“怎样才会有铁证?”唐俪辞微微张开唇,舌头轻轻舔在朱红色的碧玺小杯杯缘,慢慢地舔了一小圈:“铁证……就在普珠上师身上。”
“从何说起?”邵延屏微微一凛,“为什么这件事在普珠上师登上方丈宝座之前不能说?这和少林寺方丈之位有什么关系?”唐俪辞雪白修长的手指夹着那朱红碧绿交辉的晶莹小杯,慢慢地推上脸颊,以脸颊的温度温热杯中羊脂般的甜浆,“西方桃男扮女装,处心积虑花费数年时间引诱普珠上师,所图谋者必大,你说她在少林寺方丈大会上不会替普珠做手脚?而当普珠上师身登方丈之位后,她到底图谋些什么……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他眼神靡丽,似笑非笑,碧玺小杯在他脸颊上慢慢地磨蹭,“她所图谋的一定不是好事……不是吗?”邵延屏恍然大悟:“你——你说要等到普珠明白她的真面目,让少林寺普珠方丈来宣布这件事,那威望和可信度就比我们说的高得多。”唐俪辞柔声道:“要普珠看破他们这些年来的‘友情’,能坦然公布真相,恐怕不容易。要封杀西方桃所有的出路,除了寄望普珠上师以少林方丈的身份证实她是操纵一切的恶魔,还要柳眼出面指认这人是他背后的首脑,其三不管人是死是活,都要撕破他乔装的面目。”邵延屏连连点头:“不错,如果江湖正邪双方都证实她是幕后的奸贼,真面目被揭穿之后,纵使中原剑会收拾不了她,江湖之大卧虎藏龙,总有人收拾得了她!”唐俪辞含笑颔首,邵延屏叹了口气,“但要普珠和柳眼证实她是幕后的奸贼何其困难!依我看不管是普珠还是柳眼都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不帮着她收拾我们就很好了,怎么让他们开这个口?”
“耐心、机遇、技巧、信心……”唐俪辞柔声道,“至少你要相信普珠上师不是助纣为虐的人。”邵延屏咳嗽了一声:“你相信佛性?”唐俪辞浅笑,举起碧玺杯呷了一口:“我相信。”邵延屏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皱起眉头细细地想了这其中许多问题,换了个话题,“唐公子准备起程回汴京,不知几时出发?”唐俪辞微微一笑:“等我将剑会弟子全部练过一遍之后。”邵延屏一怔,奇道:“练过一遍?唐公子打算教他们武功?”唐俪辞道:“不是武功,我只是希望离开之后,剑会弟子在遇敌之时,能够多些保命的伎俩,少死几人。”邵延屏心里又是惊奇又是疑惑,唐俪辞究竟要教什么给众弟子?这个毒若蛇蝎心思难测的公子爷,难道真的有几分心在关切中原剑会?
第二日。
唐俪辞将剑会弟子召集在大堂,剑会的首座弟子刘涯珏又惊又喜,不知这位才智绝伦武功高强的贵公子到底要指点大家什么。唐俪辞灰衣银发,步履徐缓地走入大堂,回身看着中原剑会六十余弟子,微微一笑:“各位精神可好?”刘涯珏鞠身回答:“我等大都年纪尚轻,身体康健。”唐俪辞手指一抬,白玉般的指尖指向刘涯珏:“剑会长于剑术,各位日夜在一起习剑,想必练习有剑阵之术,不知可否让唐某见识一二?”
刘涯珏微微一怔,唐俪辞这一指指得让他心头微微一跳,却也说不上到底是哪里有异:“我等练的是前辈所传的七星剑阵之术,七人一组,各站北斗之位,随敌而转。”唐俪辞下巴微抬:“以你为敌,七位弟子出来使一下七星剑阵。”刘涯珏飘然下场,站在当中:“彭震、何珀、张三少你等七位列剑阵。”唐俪辞道:“且慢,我要另点七位。”刘涯珏讶然:“但剑阵我等都是练惯了的,若是换人,恐怕施展不开。”唐俪辞的目光从各位弟子脸上缓缓掠过,徐步上前,在其中一人肩上一拍:“你……你……你……”他一连拍了七人,“你等七人列七星剑阵让我瞧瞧。”
那七人面面相觑,这七人在剑阵中原本各有位置,被唐俪辞这一打乱,相同位置的各有两人,要如何列阵?刘涯珏迟疑道:“唐公子……这……恐怕不妥。”唐俪辞脸色一沉:“你们是在练剑,还是在演戏?大敌当前,容得你招呼彭震、何珀、张三少师弟吗?要是一时找不到人,你要如何是好?”刘涯珏语塞,各人再度面面相觑,心中暗想这在平日练习中倒是没有想到,早该每人熟悉各个位置,临敌之时只需凑足七人即可。唐俪辞缓步退回桌前,一手抚在桌上:“如果敌人当前,找不到七人,只有六人,你们怎么办?”刘涯珏哑然,“这……这只能凭各人本身所学,和敌人一拼。”唐俪辞浅笑旋然:“要如何拼?”刘涯珏道:“这个……这个……临敌之时千变万化,不能一概而论。”唐俪辞眼睫微抬,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那以我为敌,你挑选五位弟子,一起向我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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