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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克勤目光如炬的望著他,「你很清楚我指的是什么?已经一个月了,整整一个月,你每天一大早就赶来公司上班,甚至比小妹还早到,然後又拖到全公司的人都走光了才离开公司。而在这段时间里,你出了两次差,都是靠老板的头衔霸占来的,而这两笔生意根本无足轻重,不劳你当老板的小题大作,亲自出马洽谈,你几乎把我们业务部的差事都抢去做了,让我那些平日生龙活虎的手下,个个成了无所事事的闲人。」他不胜懊恼的顿了顿!「这还不打紧,你连我的CASE都抢,你是不是存心想呕死我,让我成为全世界最轻松、最无聊的业务经理啊!一
贺之曛淡淡一笑,「我替你去香港、新加坡应付那些难缠刁钻的客户,留你在台北享福不好吗?」
「享福?」谭克勤嘲谑的冷哼一声,「你乾脆叫我到台北公园去数蚊子好了!也许,那样会比较有趣,也比较有成就感!」
贺之曛目光闪动了一下,唇边泛起一丝淡淡而苦涩的笑意。「如果你有兴趣尝试,我也不便反对,搞不好,你会因此成为全世界绩效最卓著的灭蚊专家!」
谭克勤犀利的紧盯著他,「看来,你不但是抢工作的高手,也是个善打太极拳的高手。」
贺之曛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抽搐,「太极拳?我没练过,我倒是对咏春拳比较有兴趣!」
谭克勤却按不住了,「够了,之曛,你要演戏给谁看?我跟你认识十几年了,还不了解你心里的苦吗?」
贺之曛的脸色微微泛白了.他目光凌厉的盯著谭克勤,语气生硬的说:「我心里舒坦得很,根本没有痛苦,请你不要自作聪明!」
「是吗?」谭克勤尖锐的哼道:「你这个心里舒坦的人,最近这一阵子为什麽怕回到宁静山庄?为什么又对裴斯雨敬鬼神而远之呢?又为什麽你要用超限度的工作量来麻痹自己,并不断想办法出国洽公呢?」他咄咄逼人的说:「你强颜欢笑给谁看呢?」
贺之曛的太阳穴隐隐鼓动著,他阴沉著脸,死命的瞪著谭克勤,一字一句的从齿缝中迸出话来,「你是我的业务经理.并不是我的爱情顾问,请你拿捏好权限,不要做得太过火。」
谭克勤从容不迫的点点头.不愠不火的说:「不错,我是你的业务经理.但,我的工作权限都被你这个为情所困的大老板给侵占了,这中间的分界点已经模糊得教我不知道该如何遵守了,只好先从你的心病下手。」
一抹深深的痛楚扭曲了贺之曛的脸,「我没什么心病!」他怒气腾腾的否认著。
「你有!而且还很严重!」谭克勤无视於他的怒气,铿锵有力的说:「你知道你的心病在哪里吗?你自卑、怯懦、输不起!你明明很在意裴斯雨,可是你却怕她再拒绝你,所以,你缩进了自卑自怜的龟壳里,选择了逃避,做个畏缩不前的爱情逃兵,可是你又不够洒脱,不能痛痛快快的举慧剑,斩情丝!因此,你怕回到宁静山庄,怕见到裴斯雨,怕┅┅」
「够了,够了!」贺之曛暴戾的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一记粗鲁而石破天惊的重拳敲击在会议桌上,霎时纸张飞扬,茶杯飞落,所有的东西都移了位置,连那张无辜且价值不菲的桧木会议桌也出现了裂痕。「你何必这样苦苦逼人?你明知道我的痛苦和顾忌,你又何苦揭开我的疮疤,在那汨汨淌血的伤口上抹盐呢?」
「我只是想告诉你,逃避和忙碌并不是解决痛苦最好的办法,你应该提出勇气再找裴斯雨谈一谈——」
「谈一谈?」贺之曛扭著嘴角,发出一声悽怆而讽刺的苦笑,「再去自取其辱,自讨没趣,任她继续作践我的尊严和骄傲,嘲笑我这个不自量力的癞蛤蟆?!」
谭克勤摇头发出一声轻叹,「之曛,你不要这样意气消沉,妄自菲薄,我总觉得裴斯雨对你并不是完全的无动於衷,毫无感觉的┅┅」
贺之曛的心颤悸了,他苦笑了一下,眼中的萧瑟令人心碎。「是啊!她对我是有感觉,只不过那是一种轻视、鄙夷又深恶痛绝的感觉。」他乾涩的嘲讽著。
「之曛!你┅┅」谭克勤心中一痛,他讷讷的张嘴犹想做最後的努力。
贺之曛却一脸疲惫的打断了他,「别再说了,也别白费心机了,她已经有了一个非常要好又已谈论婚嫁的对象,而那个男的不知道比我优秀多少万倍,你知道他是谁吗?」他面如白纸的望著谭克勤,嘴边绽出一丝苦涩的惨笑。「他是饶亭远法官的独生子,一个优异出色的电脑工程师,我这个——」他悲凉的眨了一下酸涩的眼睛,「恶名昭彰、卑贱粗鄙的浪子,怎能和他相提并论呢?」
谭克勤的心抽痛了,「之曛,都是我害了你,要不然你也可以——」
「别说了,一切都是命,我不想听你重复著喃喃不断的歉意,饶亭远法官为人刚正清廉,是个受人景仰爱戴的好法官;他的儿子温文儒雅,才情过人,那样清白显赫的身世背景,是多少名门闺秀梦寐以求的好婆家。裴斯雨和饶公子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她是应该选择他的,而我——这个相形见绌、自惭形秽的人,应先掂掂自己的分量,不该对裴斯雨存有非分之想的!」他粗嘎而沉痛的说著,脸上的神情更为之灰白惨澹了。
谭克勤胸头涌塞著一份沉重而复杂酸楚的悸痛,他蠕动著嘴唇仍想说什么,但,他又知道,任何言语也无法扫却贺之曛郁积的痛苦,於是,他只好保持著和贺之曛一样凝重而心痛的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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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之曛离开了会议室,重新返回总裁办公室,整个人仍笼罩在一片深刻的痛苦和悽怆中。
他坐在办公桌前,望著一堆待签的卷宗,他却意兴阑珊!无心於公事。
他闷闷地点了一根烟,任无奈的相思和尖锐的痛苦慢慢啃齿著他。
他出神的望著窗外的景物发呆,直到他听到门外那喧扰杂沓的争执声。
「对不起,申小姐,你不能这样未经通告随便闯进去,我们贺总刚刚交代过他要休息,他不见客的。」他听见他那一向镇定自若的女秘书汪斐容那焦灼不安的声音,显然来客是个十分刁蛮难缠的人物。
接著,传入耳畔的是一个尖锐而有些熟悉的女性嗓音。
「我管你们贺总裁下了什麽闲人勿近的鬼命令,反正,我申顺美高兴见谁,连天皇老子也拦阻不了。」
申顺美这三个字像天外飞来的一把利刃,紧紧嵌进贺之曛的心,他立刻按熄了烟蒂,打开办公室的大门。
他的机要女秘书一见到他,立刻仓皇不安的提出解释,「贺总,对不起,我拦不住这位出申小姐,她坚持一定要见你!」
「没关系,你让她进来吧!」
贺之曛一脸淡漠的扫了衣著入时、浓艳逼人的申顺美一眼,然後掉头迳自转回办公室。
申顺美不以为意地扭著她的水蛇腰跟著进入,不客气的坐进那组靠墙的皮制沙发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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