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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这女子之言,她对那淮安王用情极深,更曾经以身相许,只是那王爷十分薄幸,夺其贞操之后便弃之不顾。这女子流落巴蜀,历经种种艰辛仍不忘情,今日总算得见情郎,其中的悲喜忧愁可想而知。
刹那间,梁文靖心中掠过数个念头,忽一咬牙,拱手道:“往日之事,赵某无比愧疚,故而这些年来始终不敢见姑娘。赵某浮浪之人,非君良配,还望姑娘顺应令叔心愿,另择佳偶,不致虚度流年。”他好容易凑出这么一段文绉绉的话,用的是那淮安王的口吻,说的却是他梁文靖的想法。说完已是满头大汗,脑中一片空白,也不待那女子回答,“噔噔噔”一道烟跑下楼去了。
止雪等人守在楼下,见他下来,均是诧异。梁文靖也不招呼,疾步转回住处,合门躺回床上,心子突突直跳,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熬了半个更次,忽听“夺”的一声响,已打三更。梁文靖正昏昏欲睡,忽听一声高呼直透夜空。梁文靖惊醒,掀被而起,推窗望去,远处火光耀眼,刀剑相交之声“叮叮当当”。忽听脚步声响,王坚衣衫凌乱,率一队卫兵冲入庭中。
梁文靖急忙合上窗户,忽听王坚大声道:“千岁无恙么?”梁文靖道:“我很好,出事了么?”王坚道:“有刺客闯入敝宅,被白先生发觉,正率众围捕。”梁文靖吃了一惊:“白先生围捕刺客?爹不也随行?”不觉担起心事。透过窗户缝隙,只见甲士阵列,刀枪生寒,略一默然,说道:“王将军,我不惯有人守卫,你……你让他们离远一些。”
王坚神色微变,心想这人生性多疑,树敌又多,时刻提防他人算计,自己率甲士入卫大触其忌。想着额上汗出,一迭声道:“是是。”急领卫兵退出庭外。
人声散尽,庭中为之一寂。梁文靖推门而出,屏息跃上房顶。这次他心已有备,落于瓦上,声息全无。梁文靖不知这是内劲收敛、肌肤缩陷之故,只觉这身子仿佛脱胎换骨,动如脱兔,轻似燕雀,且劲在意先,心念才起,身子便已轻易做到。这些日子里,他也曾苦思其中奥妙,却始终想不透为何身具如此异能,好在他性情宽任,思之不得,也就听之任之。
梁文靖伏身潜行,飘然向那火光奔去。尚未逼近,忽听有人喝声“着”,话音未落,一声清鸣,似有刀剑相击。
梁文靖听出是那刘劲草的声音,忙一伏身,探头下望。但见一个宽大天井中,三三两两站着十来个人,白朴、梁天德、端木长歌均在其内。刘劲草和一名女子刀来剑往,斗得正剧,料是他自恃身份,不愿旁人助力,立意独擒此女。
梁文靖见父亲无碍,心头稍安,再瞧那女子披头散发,一柄短刀蓝光幽幽,飘忽不定。梁文靖正觉那短刀眼熟,忽见女子身形翩转,秀发飘飞,隐约露出一丝面容。虽只惊鸿一瞥,梁文靖却差点儿坠下房来。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朝思暮想的萧玉翎。
刘劲草内力深厚,剑法老辣,萧玉翎纵然身法灵动,招式精妙,时候一久,也觉气力不济,渐落下风。梁文靖瞧得心急,骈指若剑,悄然割下衣衫下摆,蒙住口鼻。忽听刘劲草大喝一声,松纹剑一沉一挑,萧玉翎短刀脱手,“嗖”地飞到半空。
梁文靖见此情形,再也按捺不住,倏地纵出,凌空捞住那口短刀,心中虚拟出一幅九宫图。落地之时,梁文靖飞步抢到萧玉翎身侧,二指拈住短刀刀刃,将刀柄送入她的手心。萧玉翎短刀脱手,正觉心慌,忽见刀柄送回,想也不想就握在手中,“当”的一声,架开刘劲草一剑。
梁文靖这接刀送刀,动若鬼魅,场上诸人无不骇异。刘劲草咦了一声,手腕疾转,向梁文靖一剑刺出。梁文靖一晃身,飘退丈外。刘经草一剑刺空,心中暗凛。萧玉翎却曾在这“三三步”上吃足苦头,一眼认出,喜道:“哎呀,是你……”
梁文靖生怕被她叫破身份,慌忙抢上,搂住她腰,低声道:“走。”说罢便展开“三三步”急奔而出。在场之人均是好手,叱咤声中,纷纷围堵。不料梁文靖步法奇特,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拳脚刀剑纷纷落空。白朴始终皱眉观望,直到梁文靖突围在即,方才飘然掠出,一挥袖向他拂到。梁文靖圈臂挡出,“噗”的一声,掌袖相交,梁文靖胸口发窒,一个踉跄,足下方位散乱。正欲重拟九宫图,忽觉眼前白影晃动,白朴掌影重重,如山劈来。梁文靖忙乱间,趁着踉跄之势,左掌乱舞,使出那招“人心惶惶”,顷刻间两人悄无声息,连交三掌。
这连环三掌是“须弥芥子掌”的绝招,后着无穷,万不料接连两般变化都被梁文靖瞧破封死。白朴深自诧异,又觉梁文靖掌上热流涌动,似要透掌而入,若非自具神功,几为所乘。惊疑间,他猛然醒悟,失声叫道:“‘浩然正气’?是哪位同门到了?”忽见梁文靖借他掌力,携萧玉翎横飘两丈。
白朴不由喝道:“尚请留步。”身如一只白鹰,掠空抢至,“刷”的一声,手中折扇展开,向梁文靖头顶扫到。
梁文靖接下三掌,只觉得气血翻腾,头晕目眩,哪里还敢纠缠。忽见严刚在侧,梁文靖心头一动,出手如风,拿向他的心口。严刚正要遮拦,不防梁文靖身手之快,胜过当日十倍,手不及动,便觉胸口窒闷,被他提在手中。梁文靖一击得手,忽地使出“三才归元掌”的第二招“天旋地转”,滴溜溜一转,将严刚迎上白朴的折扇。白朴大惊收扇,沉身落地。
梁文靖一手牵着萧玉翎,一手以严刚当作挡箭牌,身如陀螺,足底生尘,七转八转,带起无俦旋风,搅得尘屑飞扬。刘劲草与白朴轮番拦截,但只要二人攻至,梁文靖便以严刚遮拦。至于其他人等,被那股旋风一带,均觉步履虚浮,几乎站立不定。众人只瞧得那尘土越聚越多,弥天盖地,势如龙卷,不觉眼为之迷,神为之乱。强如白朴,也瞧不清梁文靖身在何处。
众人惊怒之际,旋风忽地一弱,尘土中人影陡现。刘劲草早已憋足一口气,挥剑便刺,白朴却瞧得分明,举扇一挑,格住他的长剑。刘劲草诧道:“白先生?”白朴抿嘴摇头,挥袖拂去尘土,只见严刚独自一人,兀自疯转不止,其他二人均已不知去向。
刘经草变色道:“金蝉脱壳?”白朴却暗叹一口气,扶住严刚。只见他两眼翻白,口吐白沫,浑身早已虚脱,只因梁文靖所留余劲不消,方才旋转至今。白朴微一皱眉,瞥眼望去,正遇上梁天德的目光,一时两人眼中皆有惊疑之色。
梁文靖抱着萧玉翎在房上飞奔,忽觉左耳又痒又热,转眼瞧去,只见萧玉翎星眸含笑,正对自己耳中吹气。见他瞧来,笑道:“呆子,难不成我没有脚,不会走路吗?”
梁文靖羞得面红耳赤,慌忙将她放下,忽觉双颊一凉,面巾已被拉去。萧玉翎笑嘻嘻地盯着他,说道:“你变得厉害了呢,我都认不得了。”梁文靖望着她如花笑靥,一颗心扑扑乱跳,正想问她何以来此,忽听四面喧哗声起,忙拉萧玉翎伏低身子。定神瞧去,只见白朴等人率卫兵四处奔走,出府路途也被甲兵守住。梁文靖见此情形,不觉暗暗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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