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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天意仗着内力深厚,挑飞对手的长剑,他下手不容情,手里剑光一闪,又刺向朱微的心口。
乐之扬见状心急,举起石块,奋力掷向张天意。张天意虽不惧怕,可也不愿叫他掷中,于是挥掌一扫,石块登时飞出,朱微着地一滚,刚要站起,张天意又赶上前来,挥剑刺向她的面门。
“着!”乐之扬情急之下,又把手里的石鱼也掷了出来。张天意本想挥掌扫开,见是石鱼,变掌为抓,一手捏住。但见朱微翻身站起,想要去拾不远处的长剑,当下冷笑一声,连人带剑化为一支弩箭,向她后心怒射过去。
眼看这一剑将朱微钉在地上,身侧飒然风响,似有暗器袭来,张天意不由暗骂:“小子找死!”只当乐之扬丢来石头,右手软剑不停,左手随意抓出,不料石块入手,绵绵软软,其中更有一股缠绵内劲顺着掌心直冲全身。张天意大意轻敌,登时浑身一麻,歪歪斜斜地向左跳出,就连握剑的右手也受了冲击,一剑刺偏,贴着朱微的身子钉在地上。
朱微只觉剑风掠身,遍体生寒,当即想也不想,使出师门身法,手足并用,龙蛇翻腾,挺身站起之时,脱手的长剑已然捉回手里。她定眼望去,张天意站在远处,盯着手心一块黏土出神。正不解,忽听呵呵笑声,抬眼望去,墙头上站着一人,衣衫凋敝,头发花白,双手捧着一大团白色黏土,笑眯眯地搓来搓去。
“嬷嬷!”朱微脱口惊呼。原来这人正是捏泥人的老妪,此时仿佛脱胎换骨,含胸挺立,神采照人,站在高高的墙头,有如一只出群的孤凤。
老妪冲朱微笑了笑,目光又落向张天意:“足下好毒的手段,连小孩子也不放过吗?”张天意双眉一扬,厉声道:“你是谁,张某干什么,要你多管闲事?”
老妪手里揉弄黏土,口中笑道:“说得对,老婆子别的不爱做,就爱多管闲事!”忽一扬手,一溜白光直奔张天意心口。
张天意吃过一次亏,知道黏土上内劲古怪,于是不敢硬接,举剑抖出,扫中飞来白泥。只听嗡的一声,他虎口一热,长剑几乎脱手,抬眼看去,老太婆已经下了围墙,款步走来,那团黏糊糊的白泥在她手里忽扁忽圆,就如揉面似的。
张天意大喝一声,挥剑刺出。老妪抬眉一笑,双手向内一合,黏土忽地变了形状,化为了丈许长的一条软棍,抡起一阵狂风,嗡的一声抽在张天意的剑身上。
这一招出人意料,张天意剑势歪出,吃了一惊,慌忙身随剑走,谁知黏土黏住了剑身,上面更有老太婆的一股缠绵内劲,急切之间,居然无法摆脱,正骇异,软棍另一头焦雷似的打了过来,张天意长剑受制,又舍不得丢下,稍一迟疑,软棍“啪”地落在了左颊上面。
这一棍势大力沉,张天意差点儿昏了过去。他临危不乱,手上内劲向外一撞,撞开那一股缠绵内劲,等到对方内劲收缩,忽又向内急收,收放之际,夺回长剑,奋力向后跃出,只觉半个脑袋麻木无觉,口中腥咸一片,似有若干硬物,张嘴一吐,两颗牙齿混着血水滚了出来。
张天意心中骇异,暗想:若非神功护体,这一棍势必敲破脑袋。再看那个老妪,脸上笑眯眯的,手里的软棍又化为了一大团白泥,仍在手心里来回揉捏。张天意回想方才的情形,再看老妪容貌,心头一动,冲口而出:“你、你是西边来的人?”
“西边?”老妪笑吟吟看着他,“哪个西边?”
张天意怒道:“除了昆仑山,还有哪里?”老妪看他一眼,点头说:“算你有些见识,你的飞影神剑是云家的真传,飞影四剑,镜花、水月、梦蝶、空幻,你这么大一把年纪,怎么还在第一层境界里打转?”
张天意面皮发烫。他是岛王云虚的嫡传弟子,可惜心性狠毒,胸襟狭窄,故于剑道上的修为止于“镜花剑”,之后再也难进一步。因此缘故,他才一心寻找灵道石鱼,想要另辟蹊径,破解这个困局。
老妪一语,正中他的痛处,张天意恼羞成怒,叫道:“西方来的又怎样?报上名来,张某剑下不杀无名之辈!”
老妪笑道:“我姓秋!”说完住口。张天意两眼发直,失声叫道:“你、你是地母秋涛!”老妪点头道:“不想还有人记得我的名字!”
张天意心里七上八下。此人一部之主,自己若未受伤,或许还可应付一二,如今内伤未愈,斗下去实在凶险。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咬牙,将石鱼揣入怀里,一抖长剑,朗朗笑道:“东岛张天意请教地母高招!”
秋涛透露姓名,本望他知难而退,谁知此人性情愚顽、硬撑到底,不由叹道:“好说,好说!”
张天意摆个剑诀,凝而不发;秋涛只顾揉搓黏土,正眼也不瞧他。乐之扬与朱微一边瞧着,心中均是突突乱跳。乐之扬扯了扯朱微的衣袖,示意趁机逃走,朱微却摇了摇头,握着长剑站立不动。乐之扬一转念头,明白过来,秋涛为了二人出头,若是这样走了,未必太无义气,不过朱微剑术不俗,还可帮衬帮衬,自己呆在这儿,简直就是天生的剑靶子。
他亲眼见过张天意杀人,对于此人十分畏惧,况且故地重游,一想到死人甚多,一定不少冤魂厉鬼。心念及此,背脊蹿起一股冷气,掉头四顾,空寂无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暗想这里的人都是讨债鬼所杀,若有厉鬼作祟,也该找张天意的晦气,顶好交手之时,将他的剑尖带偏,叫他白白挨打,却无法还手。
正诅咒,忽听张天意一声轻啸,长剑破空,刷刷刷连刺六剑。秋涛头也不抬,身如娇花弱柳,款款避开剑锋,腰肢之柔软,脚步之飘忽,压根儿不像是一个五旬老妪。手里的泥土无声变化,又成了灵蛇也似的一条软棍,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应,翻转抽击,往往出其不意。有时棍首舒缓,蓄势不发,棍尾却如惊雷掣电,快得看不清影子;有时棍尾懒懒散散,好似疲倦思归的蛇儿,棍首却是昂昂欲动,伸缩如电。张天意十分忌惮黏土上的黏劲,长剑一击便走,不敢与那软棍相碰。
老妪步步紧逼,真气注入黏土,那团白泥变化更繁,一忽儿化为雪白的花枪,一忽儿又变成凝霜的软剑,张天意见她使出剑法,心中暗自冷笑,寻思这老妪班门弄斧,与自己斗剑,还不是自取其辱。正要凝神拆解,冷不防软剑变长,化为一只流星飞锤,香瓜大一团黏土破空飞出,后面拖着长长的土链。可怪的是,土链柔韧不断,仿佛其中藏了一条绳索。
变化十分突兀,张天意措手不及,土锤圈转回来,撞上他的背心。张天意但觉剧痛穿胸,一口血涌到喉头,他强行忍住,挥剑切向土绳,谁知黏土缩得极快,剑锋所过,只割下巴掌大小一片,抬眼看去,黏土缩回老妪手里,忽又化为虎尾软棍,快中带慢,向他劈头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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