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楚人。”宋高清晰回答,眼里的神情却很复杂:十余年前赵构根基未稳,义士钟相率领几十万众割据地方,自立楚王,后被宋庭剿灭。
他们身为漏网之鱼,聚啸山林,为行事方便,他才打入敌方内部。但,宋是赵氏的,他的亲人死于效忠宋朝的兵士手中,他永远也不是宋人。
此次青州知府将大批民脂民膏送往京城,他们自然要想法拦截。
林诚弄清原委,知晓自己厄运难逃,霍然起立欲与对方同归于尽:“奸贼,看枪。”
他已重伤,蓝衣人一脚便将他踢翻,冷笑:“赵氏无德,祸乱天下,欺压百姓,你甘当走狗,该死。”正欲朝他胸口补刀,少年清朗的声音响起:“喂,借你的老虎玩玩可好?”
暮色苍茫中,叶家杭一身天青色秋衫,如岩如松地立在不远处,笑语晏晏。
蓝衣人见他服饰精致,暗想哪来的贵公子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理他,径直挥刀向林诚砍下,不料手腕一麻,刀已坠地。
“公子有何贵干”蓝衣人脸色大变,叶家杭懒洋洋地抱起双臂,半笑不笑地和他掉书袋:“圣人言,天子者,有道则人推而为主,无道则人弃而不用。赵氏骄奢淫逸,不得人心。钟氏照样高踞龙簟金椅,聚众造反,致生民食不果腹,流离失所。故小可以为,那奇楠里的宝贝,当归我叶氏。”
();() 他舌绽莲花,原来也是为奇楠盒而来。蓝衣人不知叶家杭已隐身旁观良久,更不信世上真有人只为好奇而行事,眼光利箭一般地射向宋高,宋高颤声道:“不,我不识得他。”
林诚嘿嘿冷笑,趁机煽风点火:“能出卖袍泽的人,就一定能出卖任何人。”
当年父兄便是被叛徒出卖。蓝衣人的瞳孔突然收缩,轻啸一声,脚边的老虎慢慢立起,一步一步地向宋高逼去,宋高汗毛四竖,步步后退,他如何也没料到,报应会如此快地降临。
夕阳将逝,薄雾轻轻地笼上山谷,宋高后退着,风吹着他被冷汗湿透的衣服,刺骨的寒意爬上四肢百骸。他忽然站住,那老虎似也怔得一刻,停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
宋高抬起手,五指尚紧握那柄刀,刃上的血,林诚的血,已化碧凝固。他咬了咬牙,反手一刀刺进自己的胸膛,鲜血立即渗出,他向前仆倒,抽搐几次,终于不动。
老虎低吼一声,窜到宋高身旁。人影闪过,叶家杭轻轻一掌拍在它的背上,老虎倒地滚得两滚,又一剪一掀地扑将上来。
虎威之猛,百兽难及。叶家杭闪身避过,谁料它竟突然腾身,使出飞鹰搏兔的招式,几点乌光同时暴射而出,带着强劲的风声,分打叶家杭的上、中、下三路,这老虎竟然,是一个武林高手!
如此惊人的变化,如此歹毒的暗器,如此近的距离,叶家杭眼看不能躲避。
蓝衣人的脸上露出笑容,林诚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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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1130年金军紧逼,赵构被迫退兵南下,宋军在溃败中沿途剽掠,加之政繁赋重,激起民变。商人钟相打着等贵贱,均贫富的旗号,设立官属,建国号楚,自立为王。钟相死后,下属杨么立钟的儿子为太子,自号大圣天王,重建楚政权。1135年岳飞受命镇压,他先诱降分化,再以大军压境迫之,最后兴兵剿灭,终将这股反朝庭势力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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