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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王慕瞻说出的话让她停住了脚步:“刘三姑娘,王某若真是登徒子,又怎么打理家业呢?”刘如蕴停了一停,转身道:“王二爷家里有无数的管家,打理家业,自然有那些管家了。”
管家,王慕瞻又笑了,往刘如蕴在的方向走进一步,刘如蕴刚想退,又觉得这样好像是示弱,抬起头看着王慕瞻,王慕瞻说话的声音很轻,轻的好像耳语:“刘三姑娘这些时日打点生意,自然也是知道不能光靠着管家们了,怎么此时又这样问?”
刘如蕴愣住了,手不自觉的往旁边的柱子那里扶了一下,王慕瞻看着刘如蕴,又继续问道:“刘姑娘一心想脱开家人的庇护,也算是有志气了,只是刘姑娘难道不知道,离开了家人的庇护,姑娘什么都不是吗?”
这话恰切中刘如蕴的心病,她身子晃了晃,手扶住了旁边的柱子,此时该说什么?有泪在刘如蕴的眼里聚集,是,离开了刘家,自己什么都不是,纵然是现在,自己还不是靠着刘家的钱吗?
难道自己苦苦寻的,终究是无用吗?想到这里,刘如蕴脸色变的煞白一片,王慕瞻见她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还想再说,刘如蕴已经举起一只手道:“王二爷这话,我自然是明白的,只是一旦走了这条路,就由不得自己,你说我不知好歹也罢,说我矫揉造作也好,我走定了。”
王慕瞻轻声叹息:“刘姑娘,你可知道,就算身为男子,也不能随心而作。”刘如蕴低头,同样也是叹息着说话:“是,我知道。”说话时候刘如蕴抬起头来:“但我知道,若不去做,就什么都没有了,纵再苦,也要咬牙受了。”
说着刘如蕴指着那些花木:“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若只是浑浑噩噩,人云亦云过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王慕瞻听了这话,迟疑一下才道:“刘姑娘想青史留名?”
刘如蕴摇头,唇边露出笑意:“不,无须青史留名,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王慕瞻眼里的神色转柔了,这样的回答是自己料不到得,不过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不一样,只是这样的不一样,会不会变成和别的女子一样呢?
想到这,王慕瞻不知为什么,又脱口而出:“嫁给我吧,我不会把你关在一个院子里面。”刘如蕴看向王慕瞻,唇边又露出笑来,不过这笑却是对王慕瞻的嘲讽:“王二爷不是说过吗?身为男子,也不能随心而作吗?况且。”
刘如蕴瞧着王慕瞻:“你想娶我,难道不知道我是你妹夫的下堂妻?纵你想娶,王家也容不得我进门的,王二爷,你忘了吗?”刘如蕴望着王慕瞻的脸色变化,心里越发高兴了,转身走去,丢下一句:“王二爷,柳三奶奶已经择了无数的名门闺女,二爷还是在这些人里面慢慢挑吧。”
直到刘如蕴的身影消失在拐弯处,王慕瞻的话才说了出来:“刘姑娘,旁人能不能随心我是不知道的,只是我能随心。”不过,王慕瞻脸上又笑了,这样的话,还是慢慢的再说,时日还长是不是?
自己还要在武昌待许久,有的是法子,一想到这个,王慕瞻的心情又变的无比好了起来,慢慢走回去,自己可是逃席出来的,再外面待得时候久了,子亮又要罚自己酒了。
刘如蕴回到厅上之时,酒席已经开了,戏台上也唱开了戏,刘如蕴坐回到自己位子上,和身边的太太奶奶们应酬几句,那些未出阁的姑娘们却是被请去另外一面去了,从刘如蕴坐的地方望过去,好像姑娘们坐的地方,能看到外面的男客,不过隔了一层纱帘而已。
刘如蕴听着旁边的人在那里议论也不知是谁家的女儿能雀屏中选,成为王家的二奶奶,心里不由有些好笑,做王家的媳妇也不是那么轻易的,不过,这些做母亲的,也只能看到外面了,门当户对,人长的不差,自然是门上好的亲事了。
客来
略坐了一会,告辞出门,刘如蕴在轿子里面想,这个王二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样的话都说的出来,难道是多喝了几杯酒,就糊涂了不成,只是,想起他那句,就算做男子的,也不是事事都随心,刘如蕴不由叹气,觉得手上的手炉也凉了,人生在世,哪能事事随心。
不过,她重又抬起头来,像现在这般,没有公婆丈夫管束,也无需去和那些人周旋,虽说总有些应酬,却也不多,如果自己还是在潘家,锦衣玉食是少不了的。想必也要像柳三奶奶一样,打理家业,相夫教子,惟独没有的是她自己,没人知道她的闺名是什么,日后墓碑之上,刻上的不过就是柳门某氏,似千百年来的女子一样,她的贤良淑德,也许会有人记住,终究什么都没留下。
刘如蕴掀开轿帘,低低叹气,什么时候才能有女子不被视为男子的依附,在正史列传里有自己的名字,而不是出现在列女传,后妃传里面呢?
虽说刘如蕴决定不把王慕瞻的话当一回事,只是心里也捏了把汗,万一这王二爷又似在南京时一样,派人到自己门上说亲,到时闹的满城风雨,却又如何是好。以后数日,刘如蕴虽还似原先一般,但心里总还是七上八下的。
幸好她担心的一切并没有来到,柳家的宴席之后,武昌城里都知道王慕瞻并没看上谁家姑娘,人人都在说他眼界太高,只怕要找个天仙样的贤惠人才配的上。
又过了一个来月,当知道王慕瞻终于离开武昌回到南京时候,刘如蕴暗地里松了口气,笑着对坐在自己面前的柳三奶奶道:“南京此时正是好玩时节,清凉山的花,玄武湖的烟雨,还有秦淮河的风光,都是极有情致的。”
柳三奶奶听了这话,奇怪问道:“听的秦淮河边,都是花街柳巷之所,怎么妹妹也?”刘如蕴轻笑了:“秦淮河四时风光,各有不同,不光是那些妓子们所在,好人家女儿也有驾了船在那里玩耍的,就像在东湖一般。”
柳三奶奶点头:“各地都有不同风光,只是苦于身是女子,不然也像那男子一样,可四处去见见,好长长见识。”说话间,柳三奶奶瞧着刘如蕴道:“似妹妹这等,自己做了生意,不受人气,想去那就去那的,实在让人羡慕。”
刘如蕴淡淡一笑,这几个月的交往,知道柳三奶奶也是有见识的,倒有些像自己二姐何奶奶,想起自己二姐,刘如蕴暗地叹气,二姐的路,就和普天下的女子一般,她觉得好,就觉得好吧。
柳三奶奶见刘如蕴不说话,笑着道:“妹妹在想什么?”刘如蕴忙抬头道:“没想什么,只是想起我家二姐,却也和姐姐一样,宽和仁慈,只是自出嫁后,许久都没见到二姐了。”看见刘如蕴面上露出的思念家人之色,柳三奶奶握住她的手:“妹妹既然想家,就回去瞧瞧也好。”
刘如蕴只是一笑,柳三奶奶忖道,这倒是自己糊涂了,她既孤身一人来到这武昌做生意,想来也是有人不为道者,不然纵做了寡妇,婆家容不得,还有娘家可投,怎么会孤身来此呢?忙笑着岔话:“妹妹提起南京,倒让我想起王二爷来着,相公交往的这些商家,没一个似他这般。上次本想着替他寻一门亲事,谁知无数的姑娘,他都一个看不中,我家相公逼问几次,可是有那心上人,他只答身似闲云野鹤,再不想着成家一事,却也不想想,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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