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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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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这宴席上虽然是坐了十多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但因都是嫡女，在家里规矩也是十分严苛的，故而一顿饭下来，竟然吃得异常沉闷，湘云虽然十分活泛，但因做客王府这种地方，自然也不好太过放肆，不过她终是活泼性子，等饭后上了茶，那小郡主站起身来请众姐妹们先自行赏荷时，便露了本相，不知怎么为着一朵白莲同旁边一个女孩儿辩论起来，直把人家辨得说不出话来才罢休。

黛玉和惜春在旁边看了，只有无可奈何地抿嘴浅笑，后来见闹得凶了，恐惊动了郡主等人，还是两个人一起出手才把她拉了回来，不然恐怕那小姑娘可就真得要被说得哭鼻子了。正巧那小郡主也慢慢转了过来，见此情形，便也打趣了两句，顺便介绍大家认识，气氛方才和缓了些。原来那小姑娘是京中卫家的，也是王孙之女，此刻被湘云气得半死，小脸涨得通红，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却丝毫掩盖不了她是个美人坯子的光芒。

眼见主人家过来了，她便狠狠瞪了湘云一眼，方才跟着那小郡主一旁说话去了，似乎同这小郡主是早就识得的一般，湘云讨了个没趣儿，同小郡主打过了个招呼后，便悻悻地回过头同黛玉和惜春说话，顺便岔开了这个话题，早又被黛玉逮着悄悄嘲笑了一通，她还兀自涨红了脸辩解，无奈怎么说都说不过黛玉，终究语塞，连一贯冷淡的惜春也被她逗笑了一回。

说不了，就见外头有人传话道：“王妃到了。”众人立时齐齐噤声肃立，方往外看时，果见一堆人簇拥着甄妃等人过来了，想必是那边的宴席也结束了，听说这边还有个小姑娘们的荷花诗会，众镇日无聊的贵妇们大约甚为感兴趣，便转战过来这边围观了。

那甄妃见了这么多小姑娘都在，粉白水嫩，环肥燕瘦，出落的齐齐整整，各有千秋的，便十分高兴，那吟风弄月的兴致便上来了，即刻命人拿了笔墨过来，稍一思索，便提笔命了题，又限了韵，因怕自己在场，孩子们放不开，兼之众贵客还在，便叫了女儿过来，命她好生招呼了众家姐妹，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后，就退出去了，同着外头那十来位王妃夫人们自去旁边的凉亭，喝茶赏花，闲话聊天去了。

众长辈们一走，邱凌明显地感觉到那一堆装了半天大人的小姑娘们立刻松了一口气，尤其以史湘云最为夸张，那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竟把那小郡主逗得“扑哧”一笑，她这里撑不住了，其他的女孩儿们也渐渐放松了下来，她们本来就是同龄人，还是些半大孩子，难免就年轻心热的，熟起来自然很快，更有些是早就熟识甚或有亲的，此时更是难免扎堆儿私语，她们平日里很少能有如此大规模地齐聚一堂玩笑戏耍的机会，故而来了这不上半日，便已经玩在了一处。

因要作诗，那小郡主便招呼着大家重新入座，大约因着方才王妃的吩咐，她却又不想拘限了大家，便令人搬了座椅随便散乱放在湖畔，言明大家随意，或有想坐的，或有想站的，或有就愿意随便走走的，都可。

她这么一发话，众位小姑娘便告了罪，三个一群，两个一伙的往湖边走去，湘云便也拉着黛玉和惜春往外就跑，一面跑一面还说：“林姐姐，四妹妹，我先头早瞧好了那边角落上一处芙蕖开得甚是别致，正好作诗，咱们快去罢，可别让卫家的那丫头抢了先。”

她素日里豪迈惯了，这会子大家散开了，也不管左近有无人注意，便拉着黛玉和惜春一路小跑，邱凌春纤等几个随侍的见了，少不得抱了笔墨纸砚等物，远远地跟着她们一道跑过去，折腾了一圈下来，众人方才到了湖边一处幽静的角落。她们几个丫头倒还罢了，直把那两个娇弱的主子姑娘弄得气喘吁吁，半天都没喘过气来。

那湘云却兴高采烈地拉了黛玉和惜春去看，言说马上便到，众人无法，只得勉力前行，又转过了几株蒲柳，方停下来歇着时，果见迎面一片碧绿的荷叶，上面托着几支莲花，花瓣皆重重叠叠的，分作红白两色，却又姿态各异，或恣意绽放，或闲适吐芳，或菡萏含苞，摇曳生辉，相映成趣，确是一处浑然天成的美景。

湘云最是个性急的，还未等喘上一口气儿，便大呼：“拿笔来！”翠缕忙不迭地把怀里抱着的笔墨送上去，因跑得急了，险些摔倒，众人吓了一跳，湘云先也惊了一下，见她趔趄了一下又站稳了，一面却也没耽误将纸笔递了过来，便大笑道：“这丫头近来愈发淘气了，慌什么？可也看着点路啊。”

翠缕连连点头应了，一脸天真，憨态可掬，倒把众人又逗笑了，黛玉笑了一回，挣扎着喘着气儿道：“这恐怕怪不得她，也不看看跟得什么主子，阿弥陀佛，这才跟了多少时日，真可怜见的，就被带成这副模样了。”

她一面说一面已经忍不住又笑起来，众人还未听完已知其意，原是黛玉又在打趣湘云，是个“有其主必有其仆”的意思，哪里还忍得住，早又大笑起来，把个湘云弄得作势要扑打她的意思，一时间气氛甚为欢快，竟不似在王府里，倒弄做个往日在贾母跟前承欢膝下的模样了。

大家又笑了一回，方才停下，估摸了下时辰，也是时候该起笔了。湘云竟过这一闹，一时灵感爆发，抓起笔便蹲到一旁挥毫泼墨去了。黛玉见了，往荷塘中看了两眼，似乎也心有所感，便也自邱凌手里拿过了笔墨，提笔连赋了三首。片刻之后，湘云掷笔笑道：“我已得了两首。”黛玉也放下笔道：“我这里三首。”

两人相视一笑，便如旧日里惯常的那般相互交换了诗文品评，邱凌在旁跟着细看时，果然见文如其人，湘云的极其豁达率真，连书法亦练得是行草，甚为跳脱张扬。黛玉的则延续了一贯的风流宛转，虽然是漂亮清逸的行书，但无论才思还是运笔都极其敏捷的，故而相同的时间，她做完了两首的定数以完王妃之命外，还专门另做了一首异常有雅趣的暗暗打趣了湘云一回。湘云佯装怒目相向了几句，便撑不住了，又同大家笑闹了一番，那一边惜春的也得了。

众人方才去看惜春的时，见也已做成了两首，她年纪虽然小，却不知道怎的一向就有些空茫飘渺之意，然则因了这一回乃是以“荷花”为题，此花本就是隐逸出尘之花，故而她这一路文风，倒也算是相得益彰，隐在众姐妹中间，倒也不算突兀，以她的年纪，能做出此等水准的诗来，倒也不算辱没了门风。

故而大家皆尽欢喜，正待回去复了王妃之命，兼且看看其他姐妹们之作，刚转过那丛蒲柳，便见前头转出一群人来，却是几位年约十四五岁的锦衣少年。黛玉忙拉了惜春和湘云侧身回避了，邱凌看这个样子，没奈何只有自己迎了上去，预备请这几位往别处去去。这边三位姑娘都是未嫁女，不好见外客的，要不然一传出去了，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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