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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颜卿脸色阴沉的吓人,嘴角衔着冷笑:“听你这话的意思,宣平侯府的人瞧不上姐姐?”
香冬身子伏了下来,哭道:“宣平侯夫人嫌娘子出身商贾,府里的人有样学样又如何会尊重娘子,当初娘子刚嫁进侯府,夫人就给娘子立了规矩,说侯府不比商贾之家,要娘子重新学了规矩,日日不见天亮就让娘子等在院子里伺候,这些年竟不曾睡过一个好觉,四郎君更是个不堪的,娘子嫁进去不到半月,四郎君就要了绿罗和红裳去,绿罗倒是个好的,这些年还顾着娘子,红裳得了宠就猖狂起来,再不把娘子放在眼中,娘子的性子郎君是知晓的,有苦也不会与人诉,只能生生受了这份委屈,就连当年的陪嫁,这些年也七七八八的被夫人以各种名头扣了去,二太太每年让人送来的东西,没等经了娘子的手就让府里的主子们先挑了走,如今竟连几样像样的头面都没有,今儿出来,娘子戴的还是在家里时打造的旧饰物。”
姚颜卿万不曾想三娘子过的是这般日子,一时间又惊又怒,恶狠狠的一按桌面站起了身,冷笑道:“用了我姚家的银钱反倒嫌我姚家是商贾出身,宣平侯府好大的脸面。”
香冬讷讷然的张了张嘴:“当初宣平侯府以为嫁的是定远侯嫡出的娘子,等换了庚帖才知嫁的是娘子,可庚帖已换,宣平侯府不愿得罪了公主,这才认了婚事,因这事宣平侯府上下没少拿来说嘴,四郎君更觉得是吃了暗亏,待娘子素来没个好脸子。”
姚颜卿一怔,竟不想还有这般隐情,在一瞧香冬哭的险些喘不上气来,便道:“你是个好的,难为你这几年陪着姐姐了。”
香冬摇了摇头:“这都是奴婢应做的,只可叹奴婢身份低微,竟不能帮上娘子一二,如今郎君进了京,娘子总算有个倚仗。”
姚颜卿微微垂了眼帘,掩住了眼底的冷意,他只道自己前世是个有眼无珠的,却不想何止是有眼无珠,在京七年竟连自己姐姐是何处境都瞧不明白,他当真是枉为人弟。
“你回宣平侯府,告诉宣平侯夫人就说我留姐姐在临江胡同这边多住几日。”
香冬抬头看向姚颜卿,这一眼瞧得心惊胆颤,忙又垂下了头,低低的应了下来。
姚颜卿重生三载,所想所念,是如何重走仕途之路,为自己谋得锦绣前程,直至今日,他才觉得自己是如此可笑,若连自己嫡亲的姐姐都护不住,他又谈何谋得锦绣前程。
姚颜卿低声笑了起来,想起前世种种,人人都笑他商贾出身,欺他为遗腹之子,可谁又记得他的父亲亦曾赴过琼林宴,打马御街前,十七年了,久到京都的人都忘记那惊才艳绝的状元郎,忘记了姚修远这个名字曾名满京华。
次日,府里来了客,姚颜卿瞧向来人,心里不由苦笑,当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颜卿见过三殿下。”
三皇子一笑,亲手扶起姚颜卿,道:“五郎小小年纪记性可不大好啊!我不是说过你我之间无需这般生分,还是五郎觉得我当不起你一声表哥?”
姚颜卿不着痕迹的避开三皇子的手,道了句:“颜卿不敢。”
三皇子眉头一挑,这一次他可以肯定这个小表弟是真的不待见自己,或者说不愿意与自己亲近,身为一个还算受父皇看重的皇子,小表弟的表现还真是颇有些让人玩味。
“四郎在日升居设宴,邀了几位好友介绍与你认识,又怕你不来,就由我亲自来请人了。”三皇子呷了口香茶,入口只觉得茶香怡人,说不出的甘甜,竟比自己府上的贡茶还要清香三分,留意到手上的茶碗通体润泽,手感温润顺滑,这样好上的美玉竟拿来制碗,不免想到传言,人都说姚家财可通神,此言怕是不虚。
姚颜卿嘴角轻勾,浅浅的笑着,眼底闪过一抹自嘲之色,他曾为自己得了三皇子的亲睐而欣喜,却忽略了这亲睐的由来,当真是有眼无珠啊!也难怪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劳烦三殿下稍等片刻,容我去换一身衣裳。”
三皇子含笑应允,瞥见那抹碧色的衣角淡出视线,唇边的笑意淡了下去。
杨士英宴请的好友姚颜卿是熟悉的,毕竟前世曾同朝为官,只是这三人是勋贵子弟,自然瞧不上他这个商贾出身的同僚,是以彼此之间并无往来。
杨士英瞧见人来,便起身相迎,粉面含笑,极是亲热的唤了声:“四哥。”
姚颜卿前世初入京都时吃过杨士英暗亏不止一次,明白他这个便宜弟弟最是个嘴甜心苦的,曾因这一声四哥,让他没少被人奚落想攀龙附凤,为了依附定远侯府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忘个一干二净。
“四郎君。”姚颜卿嘴角含笑,略一拱手,确是如何不肯应下这声四哥。
杨士英却是不以为意,拉着姚颜卿的手臂,也不在意一旁的三皇子,只待在座的三人与三皇子见过礼后,与姚颜卿介绍起来。
在座三人,一位是奉恩公嫡孙曹希贵,一位是平阳侯幼子高俨,另一位则出自承恩侯府,且这位承恩侯府的顾六郎还是定远侯府大娘子的小叔子,细说起来,这顾六郎与杨士英的交情在三人之中最为要好。
“在下姚颜卿,在家中行五,诸位若不嫌弃,可唤我一声姚五郎。”姚颜卿含笑而道,他本就生的一副俊秀绝伦之貌,加之眉眼含笑,神态顾盼,说不出的风流恣意,不可谓不讨人喜欢。
顾六郎此人性子爽朗随和,待人向来和气,便主动与姚颜卿说起话来:“五郎此次进京可是为了春闱而来?”
姚颜卿颔首一笑,就听高俨笑道:“倒是巧了,这一次四郎也要下场,你们兄弟若一同高中不失为一段佳话。”
杨士英笑的眉眼弯弯:“我可比不得四哥才学,四哥可是解元出身,这一次下场必然会高中,我只盼着沾沾四哥的喜气,三年后也能取个好名次跟母亲交了差。”
姚颜卿相信,这话他若是应对不好,不出今日他就能得一个狂生的名头,心下不由冷笑,面上却是不露分毫,只笑道:“四郎君这话敢说,我却是不敢应下,晋唐人才济济,我不过侥幸得了头名,老师曾说我根基打的不牢,若能名列三甲,便是个同进士都是我的运气了。”
“四哥太过谦了。”杨士英语含笑意,亲自为姚颜卿斟了一杯酒,笑道:“我先预祝四哥金榜题名,待春闱过后再让母亲好生摆上几桌席面为四哥庆祝。”说罢,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水,一饮而尽,顷刻间粉白的面容就染上了一层红晕。
“虽不敢当此言,却还是谢四郎君美意了。”姚颜卿说着,把面前的酒杯举起,没有半分犹豫送入口中,姿势端得是飞扬洒脱。
高俨见状高声叫好,他原当这姚五郎是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性情必有些扭捏,却不想竟是这般痛快的性子,倒对了他的胃口。
杨士英似乎一杯酒下肚就有了几分醉意,眼中含了一层水光,眉头略皱着,他生的秀美,此时瞧着不免显得又可怜又可爱,伸手抓着姚颜卿的袖子,神态娇憨,语态娇嗔:“四哥为何与我这样生分,你我虽不是同一父亲,却是同母所出,这些年母亲总是经常在我面前提及你,我总想着有这样一个哥哥真好,日日盼着你能来京长住,如今把人盼来了,却不想四哥不想要我这样一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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