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心里对于道痴名义上的祖母与姐姐也不以为然。
道痴本是富贵人家庶子,过继到寒门。即便身上只带了生母的嫁妆,可也比原来那点家底要厚的多。这出过继,道痴丝毫不占便宜不说,反而吃亏太多,无门荫照拂,还要背负起嫁姊与供奉长辈的负担。那两位即便关爱道痴,也是应当的,因为道痴是支撑门户之人。即便过继的不是道痴,是其他族人,她们身为妇孺,也只能用心笼络。
道痴听了这一番话,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或许这些人待他多少有些其他想法,可不乏也有真心再里头。他自己并没有百分百地真心下去,自然也就不苛求他人。他只是看着好的。
世子的看法,太犀利、太负面。
他望向世子,真心有些不解。
换做其他王府大宅,或许会有阴私与勾心斗角之类,小孩子的成长的环境黑暗些。可兴王府这里,兴王是始封王,兴王后宅又简单的同寻常富户家似的,一妻一妾与几个没名分的通房。
王妃一支独大,王夫人温顺安分,几个通房悄无声息。
王府的小一辈,除了已故二郡主之外,其他都是王妃嫡出。世子落地时,大王子夭折多年,他是王爷与王妃千盼万盼来的孩子。
如此娇生惯养养大的世子,怎么心里就这样阴沉。
看着道痴的懵懂,世子正色道:“你打小养在山中,对于世情所知太少,即便有些见识,都是书本中得来的。人心复杂,有时难以书之笔端。你以后慢慢就晓得了,你性情谨慎,鲜少为外物外人所动,真正能触动你的只有你认可的亲朋。正因如此,你才更要小心,因为越是亲近之人越是知晓你的短处,会比外人更加可怕。”
说到这里,世子不知想起什么,情绪有些低沉。
道痴提及这些本想让世子多些“人情味儿”,哪里会想到反得世子越发阴郁。
他这回是真的头疼了。
除了“少年丧父”之外,他实想不到世子能遭遇过什么挫折,使得其如此。
早先在王府时还没什么,只是觉得世子性子略显沉闷,不够活泼;进京这路上,不知是不是压力过大的缘故,世子性情阴郁的那方面,越来越明显……
不管世子性情如何阴郁,只要自己不傻傻的触霉头,也没什么可怕的。待想开了,道痴就轻松许多,不再做什么小动作,恢复老样子,看书、看风景、陪世子看书,与陆炳、虎头玩耍。
无欲则刚,他一下子自在起来。
世子与之朝夕相处,自然发现他的变化。
不过在世子看来,道痴是过了“思乡”的劲儿,被陆炳勾得性子活泼些。
对于这一点,世子是乐意看到的。在他眼中,陆炳与道痴都是孩子,偶尔带了孩子气,活泼些都正常。
被陆炳、道痴带的,马车里的气氛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沉闷,偶尔也传出说笑声。
王府属官这边依旧丝毫不敢懈怠,京城来的钦差,自诩为聪明的,就觉得摸清了世子的脾气,一个偶尔任性的孩子。说他任性,是指在安陆时对谷大用闭门不见之事。说他是孩子气,是因他的年岁,还有一路上对侍从的纵容与喜怒不定。
原本从安陆到京城预计行二十二日,四月初二从安陆出发,二十二日抵达京郊,二十三日抵达京城,可过了直隶后,京中就有懿旨下来催促。
不仅是皇位不宜久虚,还有大行皇帝的后事也不好再耽搁。
天子大行,遗诏有旨“以日代月,三九日除服”,可嗣天子未至,不仅朝臣无法除服,大行皇帝也无法出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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