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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姐不禁问道,“老人家,您怎么跑到山里去的。”
那老人见香姐为人善良,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我是受恩人所托帮他带些银两给家眷,谁知路上被人劫了道,钱财丢了不说,险些死在山里头。”
香姐一听很是可怜他,可是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把他带到自己屋子,一时有些踌躇,那人道,“我在你家门口歇一会儿就下山,前面那个村子挺大的,我去那里打听打听恩人家是不是在那边。”
香姐一听才放了心,说道,“您别在泥地里坐着,我院里木墩子是干的,您去那歇会儿再去村里吧。”
老人一听也点了点头,道,“那就有劳了。”
香姐带着他进了院,让她坐在井边上,又取来了一个棒子面饽饽,说道,“您一路上肯定饿了,再吃些吧,好有力气下去。”
那人接过饽饽,脸上浮现出感激的神色,道,“我那恩人常说,世外虽有美景,但山里却是最好的,人好景也好。我在路上千难万险,还道他是思家心切,谁知到了这里,看到这山里的村落,又见姑娘你这样好心的人,才知他说的果然不假。”
香姐听这老人说话斯文有礼,又是在夸杏林村,也诚恳道,“杏林村是很好的,我相公也说这里好看。”倒是把老人给逗笑了。
老人心急着要找自己的恩人,跟香姐说了两句话就拄着她给的一根粗木棍下山去了,香姐回屋纳了一会儿鞋底,就听见外面有人喊,“香姐,在家吗?”
香姐“哎”了一声,?着鞋出了屋,边喊道,“相公,你回来啦!”
可打开门以后却不由愣住了,外面的男人虽然跟大胡子穿了一样的衣服,可是那张脸却──没有胡子。
这个男人剑眉醒目,高鼻梁,嘴唇不薄不厚,怎么看怎么好看,往那一站端得是个年画上走下来的俊俏后生!
香姐捂着嘴看了他好几遍,最后还是试探着问道──
44、你爹死了
“你是相、相公?”
对面的男人一听便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熟的不能再熟,当真就是大胡子。香姐这下可松了一口气,然而脸也控制不住的红起来,这辈子她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而这男人竟然是她嫁了半年多的相公,还这样直勾勾的望着她,让她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大胡子却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也不知她喜欢还是不喜欢,只得干咳了一声,拉着香姐道,“怎么傻啦,先进屋吧。”
香姐“哎”了一声,任由他拉着进了屋,看他放开自己把身后的布包拿出来,除了芒硝之外,还有一些盐、糖、酱油之类的调料,又递给香姐一块布,说,“有空也给自己做双鞋吧。”
香姐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看着他,道,“相公,你可长得真好看。”
大胡子,哦不,大美男手举着布顿在半空中,脸颊两边可疑的飞上了两团粉红,半晌才咳了咳正色道,“娘子看着好就可以,”顿了顿又道,“不知跟你那钱大哥比起来差得多不多。”
香姐闻言又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说道,“这怎么能比呢。”
大胡子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又听香姐道,“相公是我的相公,钱大哥以后是别人的相公,在我心眼里相公本来就是最好的,怎么会比他差呢。”
大胡子听了她这样直白不加掩饰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忽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傻气,竟然为了这么个理由把胡子剃掉了。可转念一想,他当初留了胡子也是厌恶世人以貌取人,现在早已没有了那股子戾气,留了其实也是习惯而已。不过那股戾气是从什么时候消失的呢?啊,是从娶了面前这个小小的女人。她温和、淳朴又耐心,像一泓清水流进自己的心里,将那些锋利的、奇怪的棱角浸润的日渐平滑,这样的变化缓慢而隐秘,却明显到当他自己回望时都有些惊讶。
自己何其有幸,能娶了这样一个女子?
想到这里大胡子释然起来,搂过香姐亲了一口她软软的嘴唇,道,“香姐喜欢就好。”香姐脸通的一下红了,忙一把推开他,倒把大胡子吓了一跳,香姐手摸了摸自己的嘴支支吾吾道,“相公的相貌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大胡子愣了愣,而后就哈哈大笑起来,香姐的脸更红了,忍不住啐了他一口道,“不理你,我去喂马。”
大胡子一把搂住她,道,“喂马的活自然是相公做,不过,我看那马儿现在还不饿,不如我们……”说着就作势要把香姐抱回来,却听见外面有人急乎乎的喊着,“香姐在家吗?”
大胡子忙放开香姐,香姐红着脸抬头横了他一眼,一手扯平了衣服,应道,“在呢。”
出门一看,原来是邻居柱子,柱子十六七岁,正是变声的时候,一张嘴就是公鸭嗓,听上去挺好笑的,但是他的脸色急匆匆的,看到香姐就迎了上来,道,“姐,你快回家吧,我大娘晕过去了。”
香姐一听顿时眼前一花、身子晃了晃,被大胡子稳稳的扶住了,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忙问道,“我娘咋了?”
柱子道,“我也不知道,是我爹让我赶紧过来告诉你一声的,快点吧。”大胡子一听忙握住香姐的手道,“先别急,咱娘的身子骨好的很,我上次瞧她还挺壮实,应该没什么大事。”
香姐点了点头,说道,“那咱们赶紧回去吧。”大胡子心里也挺着急,把篱笆门一关,就拉着香姐跟柱子一起往下面走。
因为连日大雨外面的路很泥泞,柱子年轻敏捷、大胡子更是练家子走起来并不十分费力,只是香姐心里急得什么似的,几次三番险些跌倒,大胡子干脆背起了她匆匆往前走,倒是把柱子落得老远。
一到家门口就听到孙王氏那震天的大嗓门,大胡子和香姐双双松了一口气,这声音中气十足,看来孙王氏身体健康的很。两个人到了屋子里一看,屋子里除了一直在哭的孙王氏和二姐之外还有族里的几个人,床上还昏躺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孙王氏见到香姐进来,就拉着她的袖子哭起来,“你爹这个没良心的,原以为他在外面吃香喝辣不愿回家,谁知一场病死了个干干净净,留下我们母女三个要怎么活啊……”
香姐一听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幸亏大胡子就在她身后扶住了她,香姐挣开他的手,跪在地上拉着孙王氏的衣角哭了一起来。
孙大自小读过些诗书,为人性子很好,依他的个性断不会离开家这么久都没音信,其实一家人心理早就有些准备了,只是突然有人把他去世的消息一说,母女三个最后的期待也破灭了,抱成一团,哭的好不可怜。
大胡子作为女婿反而是家里最镇定的人,他上前见了香姐的二叔,询问他是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二叔为人老实巴交,只是成婚以后就被媳妇管得死死的,在孙大离开以后就与孙王氏一家渐渐有些疏远,听到大哥去世的消息,又想到自小的情分,也忍不住掉下眼泪,大胡子一问,他头也不抬的嘬了一口旱烟才叹了口气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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