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一摆手:“不用这个,太慢了。我这箱子里就带着退急热的药材,我与你们包了,赶紧叫人去煎,真当我说的凶险是说着玩的。”
清香满头上的汗就没下去过:“那您快快包来,我们马上去煎。”
几下功夫,煎药的小炉就搬到了侧屋,清心亲自盯着煎药。她一直扇着火炉,不假别人手,也不觉得累,只想火能一直旺下去,快一点把那一碗药煎出来。
其间清香出来看了好几回,老大夫倒是没催,只道急不来,药效是时间熬出来的,到了时候药自然就煎出来了。
终于,清心托着盘子进了来,碗中是满满的一碗。大夫看后道:“给她灌下去,最好一滴不剩。”
清香让清心抱住王承柔,然后她亲自喂药。这药喂得好难,无论清香是叫姑娘还是夫人,王承柔都没有反应,她以前喝药可从来没这么废劲过。
大夫看到后,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事,说清香:“捏她鼻子,你这不敢使劲可不行。”
清香都快要急哭了:“我使劲了,可你看我们姑娘,她这嘴也不怎么张啊,我怕她喘不上来气,再把自己憋坏了。”
大夫看了,又道:“再不行就得施针放血了,总这么高热下去可不行。”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动静,是侯府王夫人来了。
王夫人一进屋,看到这种情况并听完大夫所言,她坐在榻上,双手拢住王承柔,把嘴贴到王承柔耳边,像小时候哄她那样地说道:“我的小宝儿,你这是怎么了,不要吓娘亲啊。这世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为个男人不值得。你还有爹娘还有哥哥,你的亲人都在,你从小就是孝顺孩子,可不能行那不孝之事,莫要伤爹娘的心。”
王夫人一声声地唤着,而陷在梦境中的王承柔正站在城墙上。
这城墙王承柔再熟悉不过,在她从这里跳下去前,她观察过它,研究过它,也向往过。后来终于借送清香出嫁的由头,可以爬上这里,完成了她想做的。
如今她重新站在这里,从一开始的迷茫,到后来的清醒,终于明白过来自己面临的是什么。
王承柔内心欢喜,这是老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吗,若这一次她再跳下去,会不会一睁眼,所有的痛苦都会不见,她可以如自己所说,老死在保帝侯府里,没有人会因为她而改变命运,她也可以永永远远都不用再见到李肃。
这个假想,令王承柔由欢喜到狂喜。她一下子就迈上了城墙。
王承柔抬头望天,脸上的笑容消了一些,这天空不现上一次的透蓝,不仅不蓝还乌云密布,让人看了不舒服,更是一朵白云都没有。
她的心情不知是不是被这个所影响,望向城墙下面,也没了上一次强烈想跳的感觉。王承柔劝自己,只要跳下去一切都可以重来,就在她打算忽略掉心里的不适感,再跳一次时,城墙上来一个人在喊她。
王承柔回头看,看不到人,却能听到对方说话的声音,她叫她“小宝”,这是娘亲在她小时候才会这样叫她,后来她稍大一些后,就再听不到这个昵称了。如今听到有人这样叫她,王承柔有些贪恋。
慢慢地,这道声音越来越清晰,王承柔终于听了出来,正是娘亲在叫她。
她从城墙上下了来,开始寻找声音的来源。在王承柔离这道声音越来越近的时候,她发现,前方出现的白光正一点点地把乌云冲散,王承柔渴望这道光,她越走越快,到最后跑了起来,直至脚下一空,失重中的她大叫一声,再然后,她就醒了过来。
王承柔觉得很不舒服,但她终于看到了阿娘。
“阿娘。”
王承柔没想到她的声音已嘶哑成这样,嗓子里火烧火燎地疼,头也疼,眼中赤热。她想她是发热了,原来刚才的那一幕都是梦。
“我的宝儿,我的肉儿,你终于醒了。快来人,拿药过来。”
一旁的大夫也松了口气,他放血的针都准备好了,还好人醒了过来。醒过来就可以吃药了,这是退热的第一步。
这一次是王夫人亲自喂王承柔,王承柔遵医嘱把一碗药都喝了下去,大夫开了后面的方子这才离去。
王承柔清醒的时间不长,好像她所有的力气只能用来喝下这一碗药,药一喝完,人倒下后,就又开始昏昏沉沉。
本来见她能醒过来,能自己喝药,王夫人与清香清心都以为这就没事了,但谁能想到,这才是王承柔沉疴的开始。
容静居的女主人病了,这事很快就被张宪空得知,他得势时进的一些下人,其中有一些是在容静居当差的,并没有来得及回到张府。
从这些人口中得知,王承柔自打大雪那一日回到府上后,就开始高热不退,后来,时而清醒时而昏睡,大夫连放血疗法都试了,也没有改观多少。
就算张宪空不懂医理也知道,长期发热不退不是什么好兆,这样下去,人要么是大好了,要么就再也好不了了。张宪空此时人在净场里,还在等真正去势后恢复的时间,他才能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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