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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给你的,谢谢你昨天让我赊账。”
夏仪抬眸看向他,淡淡道:“是奶奶让你赊账的,不是我。”
聂清舟笑起来,他拎着剩下的棒棒糖往外走:“那就你们一人一根,也替我谢谢奶奶。”
他摆着手走进阳光里,阳光照着他摇摆的青筋凸起的手臂,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脸侧还有未褪的淤青。仿佛他并不是一个嚣张暴戾贯会打架的男生,而是一个温良有礼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夏仪目送这个怪异的家伙远去,低头看了一眼柜台上的棒棒糖,剥开塞进自己的嘴里,继续做她小卖部的守门神。
圆珠笔在她的手上转了几圈,她拿出作业和草稿纸,在杂乱无章的草稿里上写下——“1=C24”,后面接上一串音符。
这个陌生邻居的脚步声突然变了,现在他的脚步就像是进行曲的鼓点。
关于十年之后,周彬看到的那个关于夏仪喜欢吃棒棒糖的采访里,还有一些被剪掉的,他并不知晓的片段。
在某个片段里,听完夏仪对于零食的偏好后,主持人说——哈哈哈,这都是我们的童年回忆了,夏老师你怎么对阿尔卑斯棒棒糖情有独钟呢?
镜头后的夏仪披散着波浪长发,穿着一件黑色的亮丝镂空长裙,像是高远夜空,美丽又触不可及。谁也不会想到高一的她留着男孩子般的短发,一年四季从来不穿裙子。
她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回答——我以前不喜欢吃糖。后来有一个喜欢吃糖的朋友,他总是给我可乐味儿的阿尔卑斯棒棒糖。吃着吃着,就喜欢了。
她的回答总是很简短,那是那一天里她说过最长的一段话。
在这些被隐匿的线索里,时间的因果循环往复,无人知晓何为开端何为终结。
或者每时每刻,此时此刻,就是开端。
第5章、躲避
聂清舟发现,除了一头金发,五个耳洞,偷藏住宿费,半年没洗的臭鞋子,半年没打扫的家之外,这个身体原主人为他准备的惊喜还源源不断——只有他想不到,没有此人做不到的。
在他傍晚试图复习一下高中课程,以完成堆积如山的作业时,他总是没法集中注意力。全身不得劲,又不知道是哪里不舒服,好像身体里有一队蚂蚁正在横冲直撞、开疆拓土。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他太久不学习脑子退化了,正担忧能不能完成年级前五十的目标,谁知他在“聂清舟”的记忆里一搜索,惊愕地发现这高一的小子居然还抽烟?
他这么难受,不为别的,就是烟瘾犯了。
这一事实砸进脑子的时候,聂清舟立刻摔了笔一推桌子站起来,只欲把这个五毒俱全的臭小子骂个狗血淋头。奈何这人根本不知道在哪里,而且以这个墙壁的薄弱程度,一旦他指天大骂无疑就是在街坊四邻耳朵底下唱戏。
聂清舟憋了一肚子火,穿了外套就奔到街上跑步去了。
从前认识周彬的,任谁也要夸一句他好脾气。他不喜欢与人冲突,就算生气说话也尽量理性客气,以免伤人。
不过好脾气的人也有按捺不住脾气的时候,真按不住他就去跑步,一圈一圈跑到心情平和为止。最多的一次一口气跑了十公里直接累瘫,第二天请假没去上班。
常川初秋的夜晚安静而凉爽,这座小城并没有大城市华灯初上人流交织的繁华,店铺也小,街道也窄,行道树郁郁葱葱。灯光明亮却离散,在聂清舟飞快掠过的视线里,迷离成一片光晕,仿佛银河汇聚在他身边。
他住的地方地势高,于是他几乎是俯瞰街景跑着下坡路,潮湿的海风吹过来,他仿佛要乘风飞起来,就此越飞越高,跃入海天一线中去。
但是不断翻腾的烟瘾就像是挂在他脚上的铅球,三不五时就“哐叽”一下给他拽回地面上。
这个没事尽作死的“聂清舟”,别的也就算了,小小年纪装什么酷抽什么烟?不知道这玩意多伤身吗?
他这辈子还从来没碰过烟,居然就要开始戒烟了?
聂清舟仔细一想,他也没染过头发,也没打过耳洞,没偷过钱,更没挨过耳光。前主留下的烂摊子多了去了,债多了不愁,也不差这一件。
他忍不住长叹一声,转头望向旁边的小卖部,柜台上那些包装鲜艳的香烟仿佛钻石般闪闪发光,从周围大爷们指间散发出来的袅袅白烟,充满了诱人的味道。
诱人个鬼!
聂清舟捂住自己的眼睛,捏住自己的鼻子,转过头去挑了一条人少的路,调头往家的方向跑,准备靠意志力磨过烟瘾了。
俗话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他挑了条人少的路跑回家,路的两边都是幽深小巷子,连路灯都寥寥,谁知跑了片刻,突然从前面的巷子插进一群人来。那群年轻人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顶着花花绿绿的头发,肩膀上胳膊上描龙画凤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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