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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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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表达了类似的惊讶。你看起来有些得意,告诉我你的父亲是大岛商会议事代表之一,你能够说四个主要贸易岛屿的方言,并且你读过我们的《火山纪年》。我自己都没有读过,所以我故意不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我猜你很习惯接受夸奖,当我没有立即表现出仰慕的时候,你就有点失望了。

篝火那边,年轻男女们齐喊一声“嗬!”,抛出手里的长矛。我担心地盯着,生怕有人被刺穿脑袋,但显然,我是当晚唯一一个不懂得应付武器的人。

“我很抱歉。”你说,“我当然不是蓄意谋杀。”

我不太记得我说了什么,可能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了。你问血止住了没有,然后开始解说面前的这场舞蹈,参与者都是什么人,为什么拿着长矛。我没有认真听,我还不太习惯你的口音,而且我在看你的眼睛,黑色眼睛,和水手们形容的一样,头发也是同样的颜色。肩膀上的纹身是一只信天翁,以后,我们第四次见面时,你的左边胸口也会覆盖上纹身,一条梭子鱼,据你宣称“当然”代表了我。

我真的希望你是在开玩笑。

我们一起走向商船停泊的地方,我没有邀请你,你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自然而然跟着我站起来,走在旁边。你说了你的名字,用长矛在沙滩上画出藤蔓状的文字:“图法”,两个音节,意思是礼物。在我看来是个奇怪的名字,你对我的名字也有同样的看法,反复追问我“真正的名字”,我解释了两次,你还是半信半疑,认为我在故意开玩笑。

“可我认识你们的船长,他不用动物做名字。”

“他不需要了,他成年了。”

“在你的岛上,人们真的称呼你‘梭子鱼’?”

“真的。”

“那你以后准备给自己取一个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真的。这取决于你做了哪些事,足够说服祭师你已经长大成人。有人出海,就像我姐姐。有人参与一整个夏天的劳作,就像里拉爸爸。或者像我的努尔妈妈那样,得益于惊人的记忆力,负责为祭师们管理藏书。如果一切都按妈妈们的规划进行,也许我会选“枚兰保”,意思是“旅途”。或者“潘勒里潘”,“与海豚同行的人”。

要是一切真的都按妈妈们的计划进行,你和我或许都会更幸福一些。我此刻也不需要坐在这里写这一切。我在用非常好的墨水,对我来说好过头了,我不记得它的正式名称,就是以前集市里装在小银瓶里卖的那种,取自寄居火山灰的硬壳昆虫,每年都有两三个人在采集原料途中死去,所以在某些南部海域的语言里,它被称作“血墨”,不过我们一般叫它“虫墨”。祭师们用它做记录,因为虫墨永不褪色。要是他们知道我用这种墨水在写什么,很可能会把我塞进独木舟,不给淡水,流放到外海。

不过没有人会来追究我浪费了多少昂贵墨水,很可能也不会有人读我写了什么。我可以写我愿意写的一切。柜子里放着一瓶接一瓶的虫墨,足够书写一百个人的一生。幸好我不需要写一百个人,我只想写你,图法。让我们试验一下这些墨水是否与名声相符,能活得比记忆更久。

第2章第5-9页

幸而,我们第二次见面时没有人受伤。又是在大岛上,四年过去了。长矛留下的伤口愈合已久,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没有和其他人说过受伤的真实原因,被问起的时候就说在集市上被商贩的小推车刮到,没有人质疑这个说法。我其实没必要撒谎,但我懒得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篝火旁。而且姐姐很可能会抓住这件事没完没了地嘲笑我。

回到家里的时候,伤口已经结痂。我又对妈妈们讲了一遍同样的说辞,普西娅妈妈评论说伤痕如此平整,更像是刀伤,不过没有继续追问。家里一片忙乱,每逢水手归来总是如此,科摩兰爸爸为每个人都带了礼物,逐一亲吻妈妈们,然后被其他两个爸爸拉过去,接受他们的亲吻。每当我回忆父母,首先想起的总是这个场景:火在石砌壁炉里噼啪燃烧,房子里有草席、烤鱼和簇新棉布的气味,所有人都在,互相微笑,拥抱,接吻,分享蔗糖块和从大岛上买来的野猪肉干。

我以为次年还能再次出海,没想到科摩兰爸爸没有这样的打算。姐姐现在是正式的商船队水手,取名“桑古”,意思是“能力非凡的”。作为一个有名字的成年人,她搬进了属于她自己的小木屋,那是去年夏天辛塔爸爸和她一起搭建的。我本想趁桑古不在偷偷爬窗进去,不幸被她的狗追出来了,最后是辛塔爸爸拉住了狗,拴到椰子树上,然后罚我到海边采黏糊糊的红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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