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chapter07.你是好人
下过雪的天,空气有点刺人的清凉,像是在皮肤上大面积涂抹了风油精。王培清晚上回家的时候蒋艳在忙着给他准备夜宵,吃过之后他回屋写作业。
蒋艳进来,把一张银行卡递到他桌上:“你昨天提的,给你。不过记着等你妈老了挣不动钱了,你也要接济我。”
王培清将那张卡捏在手里,扭头看蒋艳,郑重其事道:“妈,谢谢。”
蒋艳在他结实的肩膀上拍了下:“写你题吧,”她看了眼被搭在床边的校服裤子裤脚沾了一些泥,问他,“你校裤我给你洗了?”
“好。”
蒋艳拿起裤子手塞进裤兜里翻,左边的兜里是空的,右边的兜里装着一把零钱和一个揉皱的纸团,她把钱放在床头柜上,手里的纸团没展开,问儿子:“你这垃圾还是什么,要扔吗?”
王培清转头看了眼,停顿了两秒说:“不扔。”
他从蒋艳手里接过来,等她出去,摊开看了眼,除了一串数字什么都没有。他把纸条扔到一边,收起英语的习题,拿出数学的密押卷继续算没做出来的最后一道大题。
较着劲似的,一直到快十二点。最后没办法还主动打了个电话给远在北京的王崇礼,向他讨教了一下,才算是彻底弄懂了。
安平隔天早上醒来,依旧捞过手机看时间,她鬼使神差打开流量登录QQ看了下,居然有一个好友申请在闪烁,黄色长发男的头像,QQ名是:城字十八破。备注写着:王培清。
安平暗笑他兴许也是那为了神仙姐姐甘愿抢个西夏驸马去做的段公子。
不过他的网名里倒是没塞个特殊符号的十字架或者是日文的平假名,在一众非主流里面看着清新脱俗。
她点了同意,任由他落进自己的好友列表。
安平穿了衣服翻身下床的时候才瞥见床单上落了拇指大的一块深褐色血迹,已经干涸。除了初潮还有偶尔两三次量太大没防住,她已经好久没有把这东西弄床上了,她日子很准,一般来的时候也会有感觉,但昨天实在太累,睡着之后跟昏死过去一般,毫无知觉。
三下五除二将床单扯下来,等她去卫生间垫上卫生巾回来又快速在盆里兑了点热水将脏了的地方搓干净挂在门后的衣架上。
因为早上耽搁了一点时间,她到的时候教室里就空着她一个人的位置,一排排书摞起来的高度在视觉再次强调高考的紧迫。张志强站在讲台上背着手盯早读,安平略微有点愧疚,因为没有早到并表现出感恩戴德的勤奋。
她有那么几个瞬间是茫然的,不光茫然自己埋头苦干的意义,也茫然书上各式各样的符号能否带她走出三水镇。
她缺一个不折不扣的支持者或者是真实存在的榜样。
而现在,她最大的动力可能就是不愿继承马兰娟的命运,这是绝对被动的反应。她这个年纪,尤其是身处在家庭和职中这样混乱氛围里的学生,很难清醒地将自己与浑浊隔离开来。
多的是一头栽进命运的帮手设下的陷阱。
课间操的时候安平一个人待在教室里,一中很重视每天的两操,安平现在能理解这样的安排。她感觉自己这么结实,在这种高压下都有点吃不消,身体弱点的,干进医院估计也不是什么难事。
邹喻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外面的哨声才刚响就从前门进来了,她眼窝泛青,应该是昨晚没睡好。自那日她划清界限后,安平也懒得往她跟前凑。
今天不知怎么了,她却主动过来,坐在王培清的位置上,双手环在胸前,看了眼安平,说话的时候视线又落在她桌边摆着的习题册上:“问你点事。”
安平不太舒服,肚子往下扯着疼,她脑袋枕着胳膊,没有抬头,也没看她,嗡声道:“想问什么就问,我也不一定说,毕竟我们的关系也没那么亲密。”
“你非要这样?”
她语气有点不满。
安平撑起身子,视线直直盯着她看:“是你先开始的,我不过是尊重你的意愿。”
邹喻低下头,像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语,又或者是一种情绪,但她欲言又止,“算了,问你八成也问不出什么。”
安平竟然从她眼神里看到了一点羞怯,这种表情出现在邹喻的脸上太难得,她隐隐笑了笑:“问呗,我有时候还挺大方的。”
邹喻很快又恢复了冷静,眼神带点戏谑:“你昨天给王培清你的QQ号,应该不是单纯要交流学习吧,你不会以为我喜欢他,所以要争?”
安平没回答,她昨天那个冲动的举动确实有这个原因,但那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只是点燃炸药的引线。。
算了,她自己也不清不楚。
不,其实她知道。
她讨厌自己学校那些已经变成老烟枪的男生,用睡眠打发人生十字开头的年纪,把拳头和脏话当成获得荣誉的战斧。
而王培清是另一种期望和美好的象征,她是在找到一个最近的、能看得见的崇拜。
虽然,他也只可远观。
“我要说是,你会怎么做?”
安平左手一直捂着肚子,她说话的语气不太认真。
邹喻无语:“没什么好说的,能从隔壁那扇门走进这扇门,机会多难得你比我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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