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二人背对着哭泣,那边的苏大人打发人来问,“老爷派奴婢来问,夫人和小姐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吵起来了。”高氏身边的小丫头玉竹道:“你先回去禀报,就说没什么事。等到晚些了,夫人自然是会去告诉老爷的,让老爷不要担心。”
那打发来的人,见屋内众人皆是愁眉苦眼的,心中觉得奇怪,又不好问什么,只好答应着去了。
玉竹回头见她母女二人依旧不肯言语,她走到落棠身边劝道:“这可是小姐的不是了?夫人再怎么说,也是您的生身之母,常言道:吃尽味道盐好,走遍天下娘好。小姐如今在家,自然是不会体会的。等到哪日出了阁,你与夫人难得一见,便知道母亲的好了。奴婢自小便来伺候夫人,夫人的心事,奴婢多少是知道点儿的,夫人也是为小姐考虑。那世子很是喜欢小姐,瑞王妃是什么样的人?疼孩子在城内是出了名的。她老人家如今要作主,想要与咱苏府做亲家。夫人怎么好拒绝,万一得罪了她,咱苏府岂不是完了?”
高氏咬牙,冷冷道:“你和她说这些做什么?她如今大了,我管不了了。早知道她是这么个白眼狼,我当初就不该拼了命把她生下来,如今生下这么个冤家,白白浪费了我的心血。可怜我那忆楠与念楠,不该走的却走了。”说着,又流下一行泪来。
落棠听她母亲这么说,反有后悔生下她之意,如今又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闹成这样。她一时是又气又愧,越发伤心大哭。她母亲继续骂道:“养儿防老,呸,我看我是白效力了。操劳了大半辈子,竟然换来这个结果,怪道人家说惯子不孝。我今儿个算是明白了,什么子孙不子孙的,保得住自己才是好的。”玉竹忙道:“夫人可是说笑了,再怎么说,小姐也是您养的。您如今说这话,岂不是伤透了小姐的心?您老听奴婢一句话,饶了小姐那张嘴吧。咱们这样的人家,家里母亲与女儿吵了起来,还当着下人的面,传出去多难听?您看看,您还没出这门,都有耳报神了。”高氏往屋里和院子里看,果然有不少丫头婆子在看,她一时觉得不好意思,便要回去。
玉竹对弱书道:“你好好劝劝小姐。我们走了。”弱书笑着答应着。
弱书一面将落棠扶着坐到榻上,一面道:“小姐今儿个是怎么了?有什么不能与夫人好好说,非要把事情闹这么大。依奴婢看,夫人虽然有不对的地方,可小姐也不该这么冲才是。如今吵成这样,明儿个老爷少不得要问的。”落棠冷笑道:“只管问就是,我又不怕。那个瑞福晋是那样刁钻的一个人,他们做父母的也狠心让我去嫁给瑞王府那个傻子。”弱书急着捂住落棠的嘴道:“姑奶奶,说话可得小心着点,你这样说瑞王妃,给其他人传了出去,还怎么得了?到时候少不得老爷的一顿鞭子吃。”
落棠不理她,她心里也自知今日有不对的地方,自古以来哪有女儿说母亲的,还说的这么难听。她这回算是把自己名声搞臭了。她今日这么容易发怒,一方面是长辈们对她与世子亲事的逼迫,一方面是她不确定长枫对她的态度。她母亲一提,她着急了,便说出许多混账话来。如今既然已经把话说了,少不得讨父亲一顿责罚。责罚就责罚吧,若能借这顿吵闹,让父母断了她与小世子的亲事,她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弱书道:“您不如先去认个错,毕竟他们是你爹娘,会原谅你的。”
“迟会再说这个吧,我在想长枫哥哥到底什么时候能来。我都快要急死了。”
弱书道:“您也太着急了,这来回少不得要两个月,这才过了半个月,您就急着这样了。再说,老爷与夫人如今也只是商量,就算要定下来,至少得好几个月,你何必急呢?”
“你不知道,我如今一想到这事,就急。晚上觉也睡不好,白日里也是急躁不安,若不能早日见到长枫哥哥,只怕,只怕我活不长了。”落棠顺势往荷花绣的金丝靠枕上一倒,流出眼泪来。
弱书笑道:“真不害臊,哪有人像您这样的,把心上的人天天挂在嘴边上的,让人听见,活该您被笑话。”
落棠也不说话,只想着自己的。
那边高氏一回去便把这件事告诉了苏大人,苏大人气的脸色通红,却依旧不说话。高氏骂道:“都是你惯的,如今越发胆大,以前瞎胡闹也就罢了,如今一天大似一天,还这么让人不省心。今儿个跟我闹了一场,明儿个又不知道该跟谁闹了。真是造孽。”苏大人一脸不高兴,说:“其实也不能完全怪落棠,那小世子确实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别说是落棠了,我心里也有点不愿意。”高氏气道:“你懂得什么?小世子将来可是要当王爷的,王爷!我们若是和他们结了亲,以后我们多少跟皇家带点关系了。”
“话是这么说,可如今她没这个意思,咱们又何必闹至此呢?落棠今日话是绝了点,可多少有点道理。小世子的傻劲,咱不是不知道,康亲王府的世子经常带着头来戏弄他,他也不气。落棠若真的给了他,我反而心疼。”他不是没见过瑞王府的小世子,那个孩子都已经二七有余了,听说一部《三字经》都读不通。没想到他这样的呆瓜子,却一眼看中了京城有名的姑娘。
高氏啐了一口道:“你如今心疼她,她还骂咱们呢!亏得你把她当掌中珠,她如今翅膀硬了,也敢和你叫板了。告诉你,瑞王妃已经和我说的明明白白了,他家不要落棠,谁家还敢要?且不说瑞王爷在朝中势力,那瑞王妃也是好惹的。我见那世子挺好的,人虽说傻了点,但是咱们落棠聪明。落棠一句话,他还不听?如今落棠年轻,她懂什么?还不是要我们决定?以后她自然会懂得的。”
“这——”苏大人犹豫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说。高氏继续道:“你听我的吧,她如今还肯听你几句,你去劝劝她,她难保不会答应。瑞王妃那边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咱可不能出了差池。”
白苏大人捏了捏手,还在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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