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割爱（第1页）
太后对着自己的儿子张了张口，最终也还是没说出话来。
胤禛也没等太后回答便起身离开了寿康宫。
太后独自一人沉默了良久，看着跟了自己数十年满脸心疼的竹息，“你说，他是不是怨我？”
“皇上不知太后娘娘苦心才会如此，您别太伤心了。”
“你总说他是嘴硬心软，可真遇到事哪一次他不是毫不留情，老十四如此，隆科多亦是如此。”
“您常说皇上自小便是有主意的，不让您操心，既然您无力转变，不如就索性遂了皇上的意，也免得您为此忧心。”
“罢了。”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又到了三月，又是三月初三，又是上巳节，也是个阴霾天，原本明朗的月亮整夜都未曾露面，畅春园外也是阴沉沉的。
竹息在前，太后披着斗篷跟在后，二人悄悄到了这荒园门口。
侍卫尽职尽责的拦下了二人，询问身份，竹息掏出了自己的腰牌，“我是太后身边的孙姑姑，奉命带隆科多家人前来探望。”
守门侍卫瞧着竹息全身的气派又看到了寿康宫的腰牌赶忙让出门口，“原来是孙姑姑，卑职有眼不识泰山，您请进，有什么吩咐您随时唤卑职。”
二人到了屋外几步，竹息停下了脚步，掏出了方才侍卫递过来的铜锁钥匙，递给了太后，“您进去吧，奴婢在外面守着。”
太后没说话，接过钥匙打开锁进了屋。
房门响动的声音惊动了坐在榻上愣的隆科多，这几个月以来，除了守着院子的侍卫和送饭收拾的人，再没任何人曾到这小院儿来。
何况这会儿天色已晚，也不是该来人的时候，隆科多直起身子望向门口，“谁啊？”
太后几步走到了内间，摘下了头上的兜帽，“是我。”
隆科多瞧见太后眼圈红，声音也有些哽咽，“奴才隆科多给太后请安。”
“快起来，”太后扶起了请安的隆科多，这几月的幽禁，隆科多已经遍生华，整个人也尽显憔悴，“哀家初见你时，你意气风，如今却到这样的境地，全怪我。”
“都是奴才的过错，太后万人之上，还能来看望奴才这样的将死之人，奴才感激不尽。”
隆科多知道，胤禛在当初那么要紧的档口也要把他遣返问罪，便是已经动了杀心，如今竟见了太后前来探望，只觉得自己怕是真的要走到绝路了，心中悲戚不已。
“你我相识多年，如今你遭难，我来看你也是应当的。”太后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皱着眉，瞧着隆科多的眼里满是担忧，“这地方湿寒，你的腿受得了吗？”
“多谢太后挂念，奴才的腿，已经好多了。”隆科多身子有些紧绷，上前搬了一只并没有软垫的绣墩儿，“这地方简陋，还请太后将就着坐吧。”
太后也未曾嫌弃，就这坐下，将手中的食盒放到了旁边的桌上，“你也坐。你的腿当初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我当然应该关心。”
得了太后的准许，隆科多也才与太后对面坐下，“多谢太后。能为太后效力，奴才万死不辞。听闻太后入住寿康宫后，病痛不断，奴才虽然牵挂，也不得入宫探望，还请太后恕罪。”
听着隆科多关心自己的身体，太后心里满是愧疚与伤心，“你托人送来的养身丸药，哀家一直吃着。人老了，到底不中用了，想当年温僖贵妃跋扈，良妃夺宠，勤妃专宠一件一件事情应付下来，都不觉得怎么样。可如今回想起来，都觉得疲累不堪。”
“过去之事皆云烟，终究是太后福泽深厚，母仪天下。”
“话虽如此，我却始终记着，你是怎么扶持我从一个小小的女官当上了皇上的德贵人，后来成了德妃，最终成了太后。你的恩情，我永远不会忘记。”
“奴才不敢居功。”隆科多听到太后说这些感激的话急忙起身行礼，思绪也被拉回了几十年前的时候，方才一直紧捏着衣角的手也慢慢松了下来。
“数十年来，奴才日月不忘的，是与太后相识与微时，那年三月三上巳节，太后与奴才”
隆科多忆起了当年，乌雅成璧入宫后，二人为主不多的沟通，却被太后打断了话，“当年你说，你已经打通了关节，选秀时叫我着一身粉蓝色衣裙，先帝最不喜粉蓝色，我便不会中选，然后就可圆了你我青梅竹马的情分。”
说到这，太后的语气逐渐平缓，而隆科多却有些哽咽。
“可天不遂人愿，我被留牌子成了宫中女官。”
太后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没有说出来其实隆科多一早便知道先帝最喜欢粉蓝色，而凭借乌雅成璧的容貌，一但先帝被那抹粉蓝色吸引了视线，便必定会留下她。
这些年，太后心里对隆科多是怨的，怨自己青梅竹马许下婚约的爱人，把自己当做为家族牟利的筹码，怨他许下了承诺却又花言巧语的欺骗。
隆科多心中有愧，但也只能顺势说道，“太后福泽深厚，是上天眷顾。都是奴才福薄。”
“福薄不福薄的话便不必再说了，都大半辈子了，你妻妾成群，我也成了一国太后。既然有些事情是注定的，那谁也改变不了。”
“唉。”隆科多长叹了一口气。
“我今天来看你，除了想和你叙叙旧，还是想告诉你，我会设法向皇帝求情。”太后说话间，打开了食盒，里面是几碟小菜并一壶酒。
“奴才多谢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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