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听说跟郗岩一起住在泰山脚下的吟风客栈,没到齐州来。”
王弘义眉头深锁,激动地在堂上走来走去。庾士奇看着他,再度困惑不已:他们说的这个女子一会儿是“辩才之女”,一会儿又是“大小姐”,到底是何人?而且据他所知,王弘义膝下并无子女,只有一个养女苏锦瑟,那他们现在说的这个“大小姐”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老六!”王弘义站定了,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你带上弟兄们,连夜赶过去,务必把桑儿给我毫发无损地带回来!”
“是。”韦老六立刻转身走出了正堂。
“先生,这位桑儿小姐是……”庾士奇实在止不住好奇。
“说来话长……”王弘义心不在焉地应着,似乎在焦灼地思考什么,紧接着忽然喊了一声,“老六,等等!”
韦老六已经走出了正堂门口,闻言又折返回来。
王弘义又沉吟片刻,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猛然对庾士奇道:“虚舟,对不住了,我恐怕得先走一步。”
庾士奇大为惊诧,站起身来:“这……这是为何?”
“方才提到的桑儿,是我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我绝不能再让她从我身边离开。所以,我必须亲自去一趟。”
“可,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庾士奇仍然反应不过来。
“天底下没有任何事情比找回我女儿更重要!”王弘义决然道,“齐州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就不掺和了。”说完便带着韦老六大步朝外走去。
庾士奇满脸愕然,紧追了上去:“先生,先生,请留步,听我说两句……”
快步走到庭院中时,王弘义才生生停住脚步,回过身道:“虚舟,实话告诉你吧,那个萧君默是个厉害角色,如今他既已来到齐州,你和齐王想干的事情恐怕会横生波折,搞不好大伙都得玩完!所以,你干脆跟我一道走,去长安,咱们要干就干大的!至于齐州这个烂摊子,就让齐王自个收拾去吧!”
庾士奇先是一怔,继而苦笑,最后反倒平静了下来,深长一揖:“既然先生另有要事,那庾某就不耽误先生了。先生请便,恕庾某不能远送。”
王弘义看着他,轻声一叹,然后拱了拱手,转身走进了夜色之中。
庾士奇定定地站在月光下,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他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像王弘义这样来去自如、说走就走,因为他已经陷得太深了。无论是与齐王通谋造反,还是派儿子去刺杀权万纪,都是族诛的大罪,就算现在罢手,终究是罪责难逃。所以,即使明知道这场谋反成功的可能性很小,他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放手一搏总还有一线生机,临阵退缩就只能坐以待毙!
沉思良久,庾士奇凄然一笑,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了后院。
他准备去看望一下袁公望,赶紧找医师给他治伤,然后还要连夜去一趟齐王府,跟齐王最后商定一下起事的时间和具体步骤。
齐王府的正堂上,灯火通明。
适才,李祐接受了萧君默的提议,对王府和齐州府廨的文武官员发出了召集令,打算以聚宴为名,对他们进行起事前的最后一次动员。
此时,官员们正陆续前来,尚未全部到齐,一旁的下人们进进出出,忙着端菜上酒。李祐和萧君默坐在上首,正在对酌,有说有笑。萧君默已换上一身威严的长史官服,看上去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与之前那个栖栖惶惶、席不暇暖的“逃犯”判若两人。
“殿下,”萧君默扫了一眼堂上的情况,“趁客人还没到齐,属下想先去提审一下裴廷龙,尽快挖出潜伏在府中的玄甲卫细作。”
李祐赞赏地点点头:“萧郎做事,果然雷厉风行,本王有你这么一个左膀右臂,何愁大事不成!”
萧君默客气了几句,又道:“另外,属下初来乍到,对本府情况还不熟悉,想四处走走,顺便检视一下本府的门禁、武库等重要关节,加强防范,以策万全,不知殿下能否允准?”
李祐大手一挥:“本王说了,现如今的齐州城,除了本王,所有人全都听你号令,你要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不必事事都跟本王禀报了。”
“多谢殿下信任,那属下就去了。”
“嗯,快去快回。”
萧君默躬身一揖,快步朝门口走去。此时有七八个官员已经入座,正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见萧君默过来,纷纷起身见礼,免不了一番阿谀奉承。萧君默敷衍了一下,瞥见一名年轻武官正坐在靠近门口的一张食案边,双目微闭,旁若无人,便走上前去,微微咳了一声。武官睁眼一看,慌忙起身行礼:“卑职见过萧长史。”
萧君默打量了一下他的装束:“你是参军?”
“是,卑职是兵曹参军,杜行敏。”
“正好!”萧君默微微一笑,“我正打算到府里四处走走,杜参军既然分管军防门禁等务,不妨给我当个向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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