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的关系他自然不会来往,在下指的,是特殊关系。”
“特殊关系?”李恪来了兴趣,“比如什么?”
孙伯元别有意味地一笑:“比如,姘头。”
李恪不禁哑然失笑。
这就是江湖人物,查案路数果然与官府截然不同!李恪想着什么,正待再问,外面忽然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二人的神色同时一凛。
“流风拂枉渚。”外面的敲门者轻声吟道。
孙伯元的神色缓下来,淡淡回道:“停云荫九皋。”
这是九皋舵的联络暗号,出自东晋名士孙绰在兰亭会上所作的一首五言诗。听到暗号对上,李恪的神色也放松下来。外面的人推门进来,是孙伯元的族弟、九皋舵副手孙朴,四十多岁,看上去精明强干。
“属下见过先生,见过三郎。”孙朴躬身行礼。
“说吧,是不是查到什么了?”孙伯元看他的神色,便知道肯定有眉目了。
“回先生,已经查清了,姚兴的姘头叫郭艳,是个寡妇,住在城南通轨坊西北隅的桃花巷中。据弟兄们摸到的情况,姚兴五天前去过一次,想必这几日还会去。”
孙伯元和李恪闻言,不禁相视一笑。
“谢先生,我刚得到消息,朝廷打算对你们这些老牌士族动手了!”
东宫丽正殿书房中,李承乾压低声音对谢绍宗道。
“动手?”谢绍宗微微一惊,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显然有些猝不及防,“敢问殿下,具体是何情由?”
“前些天,父皇突然召集了几个宰相密议,主要议题便是以你们王、谢为主的江左士族。据我所知,父皇现在是急于挖出你们天刑盟,却因辩才逃脱断了线索,所以才想拿你们江左士族开刀,迫使你们现身。”
谢绍宗听明白了,脸色却反而比方才沉静了许多:“那殿下知不知道,圣上和朝廷打算采取哪些举措?”
“据侯君集说,朝廷打算以维护公平、公正为由,严查近年入仕的士族子弟,若涉嫌请托钻营者,便予以贬谪黜落;今后科考及诠选等事,亦复从严审查遴选。先生想必也看出来了,朝廷是想以此为幌子,把你们江左士族的子弟都从官场清理出去,一来是削弱士族的势力,二来是希望当中有天刑盟的人沉不住气,自己跳出来。”
谢绍宗拈须而笑:“为了追查天刑盟,圣上和朝廷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李承乾见他表情如此轻松,有些诧异:“先生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
“不瞒殿下,我谢氏一族虽然有不少子弟入仕,但在下这一支,已多年未有人涉足官场,都只是平头百姓、一介布衣,所以殿下不必多虑。”
“如此甚好。”李承乾松了口气。原本他还担心,如果谢绍宗的子弟被牵扯进去,自己少不了还得出面为他奔走,这样就极易引发父皇猜忌。
“殿下,”谢绍宗思忖着,“除了从仕途方面阻断江左士族的上升之阶,朝廷还有没有别的打压之策?”
“这个目前还不太清楚,我正让汉王和侯君集他们打听着呢。一有消息,我会随时告知你。”
“多谢殿下!”谢绍宗感激地拱拱手。
“跟我就不必见外了。”李承乾说着,忽然想到什么,“对了,听说你的宅子里,立着一尊谢安的铜像?”
谢绍宗在长安永嘉坊有一座大宅,正堂前的庭院中央的确立有一尊谢安的铜像。铜像高约一丈,衣袂飘然,栩栩如生,造价相当高昂。这样的铜像别说一般人造不起,就是豪富之家也未必舍得花这个钱。可谢绍宗不一样,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大铜矿主,在天下各道经营着十几座铜山,而且他对先祖谢安异常崇拜,自然是不惜血本。现在忽然听太子提起这个,谢绍宗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回殿下,确有此事,您的意思是……”
“如今父皇和朝廷一心打压士族后人,你们王、谢两家可谓首当其冲。”李承乾眉头微蹙,“你在家里放着那么大一尊谢安铜像,恐怕……”
谢绍宗恍然,顿时脸色一紧。
虽说作为谢安的后人,本身并不算罪过,但他的真实身份毕竟是天刑盟羲唐舵舵主,在朝廷准备全力打压江左士族的这个节骨眼上,他在自家宅院里摆着那么一尊威风凛凛的谢安铜像,肯定会引起朝廷的注意,弄不好就会惹祸上身、自取其咎。
谢绍宗略为沉吟,道:“我明白殿下的意思了,明日我便命人把铜像搬走。”
“搬走?往哪儿搬?”
“自然是搬回在下的老家越州了。”话一出口,谢绍宗便感觉不妥了。要把体积那么大的东西运出城,城门吏必定检查,到时候一看是谢安铜像,岂不是不打自招,主动承认自己是谢安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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