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吹过鲜血淋漓的战场,滚滚的风声之中似乎还能听到众人低低的啜泣。战马也发出一声声撕破裂空的嘶鸣,暴躁地刨着蹄子,空气沉闷,充满了愤怒和压抑的气息。
在场的黑甲卫军无不动容,虽然青丘寨的人刚刚收编到军中没多久,但大多都是些热情豪爽之辈,与军中各部相处得都不错。听到莫大功愤慨的话,众人悲愤下也是勃然大怒,强忍着泪将这些东岳英豪们的遗体就地埋葬,还立了一块无字碑。
苏安歌亲眼看着这些高高耸起的坟头,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她不能动,不能说话,呼吸沉重地坐在马背上。天地间瞬间变得苍茫而辽阔,唯剩滚滚狂风,卷起漫天尘沙。
她双眼通红,愤怒的火焰在她的心头燃烧手指弯曲,狠狠的握紧了拳头,指甲插入掌心血肉之中,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转头看向身侧的李胤承,他的目光也是阴暗如深泉,定定的看着呼兰城的方向。“安息吧,本王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
掩埋好尸体,苏安歌再次回到山洞中,那把被她亲手燃起的大火早已熄灭。原本歌舞升平、纸醉金迷的山洞被烧得一片狼藉,灰尘弥漫,地上散落着烧毁的残骸和尸体,令人触目惊心。
苏安歌看了看地上堆积如山的尸体,虽然黑如焦炭,但仍能分辨出大多都是舞女。身上并没有什么挣扎逃跑的痕迹,这代表她们不是被烧死的,而是被人一刀宰了担心带着累赘,所以才丢在这儿,干脆将洞里所有的东西一把火全烧了。
“去看看里面那个山洞,大毒师被我的袖炮打中了,应该逃不出来才对——”若是能解决掉大毒师,也算是除掉了一块心头大患,不枉那些死去的青丘寨将士。
可黑甲卫军们搜遍了里面的山洞,只有那具舞女被烧焦的尸体,却并未找到大毒师。
苏安歌颓然站在原地,大失所望,“可惜当时情况太过紧急,若我能一击致命……”
她缓缓仰头,闭上双眼,不甘和愤怒的火焰在心头猎猎燃烧。
李胤承走上前来握住她的手,“不要紧,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城外一辆破旧的马车上,龙啸一身黑色衣袍,长眉淡目,靠坐在椅背上不断擦拭着手中的子午鸳鸯钺。
躺着的大毒师缓缓睁开眼,他的头发烧光了,衣服也被烤焦,他的脸庞被烧得面目全非,眼睛深陷,面颊焦黑,如同被夜色掩埋的炭火,皮肤仿佛被无数针尖刺入。他痛得眼前发黑,几乎无法呼吸。
“水……水……”他的嗓子被烟熏得嘶哑,一说话扯动着被石珠击中的胸腔生疼。
龙啸斜睨了他一眼,竟然淡漠的轻笑一声,只是那声音却好似冬日的冰雪一般凉沁骨髓,令人脊背发寒。“毒师大人醒了?想好怎么跟我姑母交差了吗?”
大毒师瞬间表情呆滞,神情恍惚,他根本想不到苏安歌居然扮猪吃老虎,随身携带着暗器,导致这次原本万无一失的行动功亏一篑,“我……”
龙啸冷哼一声,将一个水壶丢在他身上,“连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都看不住,关键时候竟然精虫上脑,姑母养你这么久有何用?”
他表情十分轻蔑,一身黑色长裘越发衬得脸孔光洁如玉,鼻梁挺立,幽深的眼睛好似寒潭,炯炯有神地看着车窗外面的天空,北方的天际飘过来一大片厚重的乌云遮住了朦胧的月亮,上空渐渐传来了类似闷雷般低声的轰鸣。看着越来越近的呼兰城,他的眉头赫然皱起,“白虎将军他们已经回来了,别说是你,连我恐怕都逃不过这次责罚——”
北域皇宫,一炉清神香在紫金香炉中幽幽的燃着,香味淡雅,烟雾飘散在殿中每个角落,古琴声从遥远的西霜苑传来。一身明黄凤袍的潇太后正端坐在大殿里,衣裳上用金线绣着大片的花朵,团团锦簇,五彩缤纷,别有一番雍容华贵之色。遥遥看去,好似超凡脱俗的画卷一般妖娆美艳。
她正坐在暖榻上细看一盘棋局,微微皱着眉头,一副很用心的样子。侍女倒了一杯清茶,轻轻的放在她面前,战战兢兢地站到一旁,等待伺候。
白虎将军脸色苍白地跪在地上,不断擦拭着头上冒出的冷汗,浑身上下都在不停的颤抖。不时的拿眼睛扫一眼旁边的男人,却见那男人抖如筛糠,面皮发青,比自己还要不如。
潇太后抬头看了看两人,眼内锋芒闪烁,“哀家不是说了嘛,此战若是败了,就提着脑袋来见我,你们二人是想抗旨不尊不成?”
白虎将军一愣,面露紧张之色,咬了咬嘴唇,却没有动。
宋谋士却磕了个响头,哭着扑上前去,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大声控诉道:“请太后明鉴,我们二人已带兵将玄阳谷中的东岳军团团围住,大战一场后明明已经占了上风,可迟迟等不到龙啸大人和大毒师前来。东岳定北王人将我军烧毒防烟的士兵们砍了个干净,我等若是再等在那儿,怕是会落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潇太后手执一枚棋子落下,声音极其冷漠,眼梢冷峭,带着锐利的锋芒,“白虎将军,宋谋士说的可是事实?”
白虎将军磕了个头,战战兢兢的起身,“禀太后娘娘,此事都怪我等太过托大,辜负了您的一片苦心,要怎么责罚,任凭娘娘吩咐!”
宋谋士震惊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这与说好的也不一样啊。他抬头看向潇太后,殿中的火烛灼灼的照着她的脸,明明烁烁,依稀有明晃晃的光影在晃动,像是隔着看不透的雾凇。
在他看不清的地方,潇太后眼神像是一把锐利的刀子,她只是微微动了下嘴角,一把锋利的匕首就从宋谋士后背穿过,一直捅到心口处刀尖才露出来。
他张大嘴,血沫从口中喷出,不可置信地看着一旁捅刀的白虎将军。
白虎将军却只是冷热一笑,“宋谋士怕是忘了,太后娘娘最厌恶事情干不好还推诿扯皮、逃避责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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