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英像只气鼓鼓的小兔子,一个人躺在屋檐下的草席子上生着闷气。她想起路永强的话,腮帮子气得像塞了两个气球,胸口也上下起伏着。越想越气,一下子坐起身又大喊道:“路永强,你给我等着,有本事你一辈子别出门。”喊完,又躺了下去,像一滩烂泥似的粘在了草席子上。
黄英的那一嗓子像惊雷一样传进了刚刚起身的路永强耳朵里,被吓得立马坐了下去,刚刚平复的心也跟着“突突突”的跳了起来。然后扒着门缝朝外面看了看,没看见黄英的身影才松了口气。
直到临近中午的时候,奶奶进屋做饭,黄英才像只乌龟似的慢慢从草席子上坐了起来。但是,双眼还是直勾勾盯着路永强的家,双眼被气得通红,像两颗熟透的樱桃。
她走到奶奶跟前,噘着嘴说道:“奶奶,路永强实在是太过分了,他说我长大没人要。”说完,便撇着嘴,看起来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奶奶伸手摸了摸黄英的头,安慰道:“可别听他瞎说,想要我家英英的人啊,多的是呢。”黄英听着奶奶的话,语气像只被激怒的小狮子,说道:“那为什么爸爸妈妈不要我,他们也不要爷爷奶奶。”
奶奶没想到黄英会这么说,一时愣在了原地。语气稍微顿了顿,说道:“你爸爸妈妈他们不容易啊,也是为了生计才去了很远的地方。”
黄英却没有领情,反问道:“家里种的地养活不了他们吗?我和爷爷奶奶、姐姐、秀花姑姑、黄雅,吃的都是庄稼地里种的麦子,不是都活的好好的吗?”
奶奶看着像刺猬一样的黄英,语重心长的说道:“等你长大,就会懂了。你快去看看,你姐姐是不是要回来了。”
黄英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走出了大门。
奶奶站在厨房里,看着黄英的背影,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很不是滋味。
她看着这个从小缺失母爱和父爱的孙女,眼里充满了担忧之色。
而以后的事实证明,奶奶此时的担忧是对的,因为黄英成了几个孩子里最调皮捣蛋、最不听话的一个。尤其是在她过世之后,简直就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谁都管不住。
走到大门口的黄英懊悔无比,觉得不应该把路永强的气撒在奶奶身上,也不该说那些话。无论爸爸妈妈为何离开自己,那终归都是他们的选择。连爷爷奶奶都阻止不了他们,更何况是自己呢?。
来日方长,且看天意吧。
她转身回了厨房,一把抱住正在擀面的奶奶,把头贴在奶奶后背上,说道:“奶奶,对不起。无论爸爸妈妈会不会回来,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
奶奶手里擀面的动作顿了顿,眼眶微红,强忍着情绪,说道:“傻孩子,奶奶会一直陪着你的。”
听到奶奶的话,黄英的眼眶一酸,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奶奶,那我去看看姐姐回来了没有。”说完,撒丫子跑出了大门。
奶奶看着头也不回跑出门的黄英,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黄英直到跑到远处没人的田埂上坐下,才停下了下来。那晶莹的泪珠被风吹散,落在了正在茁壮成长的庄稼上。
而此时的孙来钱陪着宋婉婉几人,正站在县里刑场外面,身边站着几名警官。看着被带尖刺的铁栅栏围起来的一片空地中央,头上套着黑色麻袋即将被枪决的宋大山。
不知道此时的宋大山是否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后悔,如果他当初没有那样做。那么,今天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由于孙奶奶和宋大丫年纪大了见不得血腥,孙懿福四姐妹还小,几人便没有来。
宋婉婉红着双眼,紧紧抱着用黑布包起来的自己母亲的骨灰盒,充满仇恨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宋大山,恨不得想亲手将宋大山生吞活剥、挫骨扬灰。
孙来钱站在宋婉婉身边,看着此时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宋婉婉,只觉得她不再是以前那个纯粹的宋婉婉了。但是不论如何,他都会陪着她。
而他们的另一边,站着两个宋家的人。那两个人孙来钱都见过,是那天来他们家抬孙五福棺材的其中两人。但那两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孙来钱和宋婉婉一眼,他们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肥硕的宋大山,脸上也没有太多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太阳当空时,一声清脆的枪声响彻了整个上空,预示着宋大山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看到倒下去的宋大山,宋婉婉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是已经麻木了。
直到宋大山被那两个人送家人抬上了架子车,宋婉婉在孙来钱的陪同下才转身走了。
宋婉婉漫无目的的走着,孙来钱默默地陪在宋婉婉身边。直到走出了很远很远,走到了一片荒无人烟、鸟语花香的地方。宋婉婉停下脚步,看着孙来钱说道:“来钱,我们生一个孩子吧。”
面对宋婉婉突如其来的话,孙来钱如雷贯耳,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他眼睛一眨不眨,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呆呆地看着宋婉婉,仿佛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宋婉婉见状,一把下扑进愣在原地的孙来钱怀里,又说了一遍:“来钱,我们生个孩子吧,我想生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说着,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下来,掉在了孙来钱的掌心。
孙来钱被宋婉婉的眼泪烫的回过了神,立马抱紧宋婉婉,说道:“好、好、好,生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两个人相拥在一起,又哭又笑的看着彼此。
过了一会儿,宋婉婉举起自己母亲的骨灰盒,笑着说道:“我们回去吧。”说完,抬起脚步朝着县里住的宾馆走去。
孙来钱站在原地,看着迈着轻快步伐离开的宋婉婉,快步跟了上去。
此时的他,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从现在开始,经过了这些磨难之后,他和宋婉婉才算是真正的走到了一起,也算是因祸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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