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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一抬手扶额,听他俩说完了,才掀了掀手掌外沿儿,看向苏太公,“您就这么嫌弃我?”
“我倒是不嫌弃你。”苏太公戳戳盘子里的青菜,“说实话,我挺嫌弃这饭菜的……”
苏一听罢又把额头到眼盖上了,又听苏太公说:“想我的小石青儿啊,不知他这会儿在哪了,还回来不回来。”提到回来不回来这话,自然想起苏一之前与他说的话,三月为限,时间已过大半了,因又道:“他要不回来啊,一一你赶紧着相亲去。”
听得这话,苏一又把另一只手盖到脸上,整个盖住了。
沈曼柔嘴角呷着笑,只顾看苏太公挤兑苏一。听着那石青不知是谁,便问了句:“小石青儿是谁呀?”
提起这人来话可就多了,苏太公看向沈曼柔,把石青之样貌堂堂做饭手艺超群又踏实又肯干尽数说了一遍,言辞间尽是满意,说罢了又道:“他若是回来,就得赘给一一做夫婿。”
沈曼柔看向苏一,心道原来她还不止王爷一个呢,这儿还有人等着赘给她做夫婿。苏一不管她瞧的什么,清了清嗓子只顾吃饭。几口刨下了要走,叫苏太公慢些吃。她私想着石青师兄肯定是不会回来的,她放心得很。之前那话就是哄苏太公的,撑到王爷回来再说。他惦记着,大概也是白惦记。
苏太公见她起身不吃了,自己也搁下筷子,说要出去遛弯消食。沈曼柔自己又自顾吃了一阵,嘴上嘀咕苏一做的饭菜,“虽与正经厨子比不上,但很厉害的呀,我还不会做呢。”便又吃了一阵。
吃罢了饭自收拾碗碟给洗了,才去里间找苏一。苏一正坐在桌边做冬衣,捏着细针拉紧针脚,头也不抬道:“吃饱了?”
“嗯。”沈曼柔应声,去笸箩里拿自己做一半的针线。袖口上绣淡青的柳叶儿,跟苏一说闲话,问她,“太公说的石青,那般好的一个人,与你有故事么?”
苏一险些没喷笑出来,但也不在这背地里黑她那石青师兄,只道:“可没什么故事,就是师伯可怜他不想再带着他到处漂泊,便要留给我家做女婿。我爷爷甚是满意,险些就定下了。哪知他看师伯走了,怎么也放心不下,也悄没声走了。说是找他师父去,天下之大,够他找上三年五载的。”
“那怎么还说他要回来的话呢?”沈曼柔疑问。
苏一把针尖儿放在头皮上擦了擦,“说给你知道你也别说,那是我哄我爷爷呢。让他眼下安心,不逼我出去相人。相人这事忒痛苦,我不过出去相了一次,就遇上个泼皮,叫我打了。那媒婆也生气,说再也不给我说亲事了。我还生气呢,怎么不给我说些靠谱的?”
沈曼柔发笑,“你真是到哪都不吃亏。”
苏一也笑,“还得亏我爷爷,教了这身本事。”
“那是太公疼你,你也该心疼太公。”沈曼柔忽化身絮叨老婆婆,“他年事已高,还有多少人可活的?眼下也就不能放心你的亲事,你若成不了亲,是他这辈子的遗憾。你这会儿是等着王爷回来了,等回来又怎么样呢?还等么?”
苏一搁下手里的针线,“早前是你说叫我试上一试,也不后悔了。这会儿怎么又这么说,可见是没主心骨的。”
沈曼柔抻了抻自己绣的柳叶儿,“那时是为你想呢,这会儿我又为太公想了。”说罢这话又觉得自己打击苏一士气,忙扯了别的话来说,“太公叫咱们逛水粉铺子去,去不去?去的话,我教你买东西,回来再教你画眉涂脸。”
苏一这会儿不太有这心思,去也使得不去也使得,因说:“再等两日,咱们把冬衣冬鞋做好了再去。别穿的都没齐全,只顾瞎玩。”说罢又问沈曼柔,“我就这么着不好看么?还非得涂脂抹粉的才能叫人娶了?那你说,王爷会不会喜欢我涂脂抹粉的样子?”
沈曼柔抬起头来,伸手到苏一脸边,忽顽皮地用食指戳了一下她的脸,笑道:“瞧这皮子嫩的,你什么样子他都喜欢。”
苏一看她打趣自己,脸上一红,下头踢了她一脚。她把腿往回收收,仍是自顾发笑,“什么妆面配什么衣裳,搭好了才好看呢,也不是瞎涂的。你瞧着那人涂脂抹粉地甚为难看,那便是没化好了。凤冠大衣长摆的,你素着一张脸能撑得起来么?”
苏一听懂了,却又说:“那罢了,等明儿真的吃喝不愁了,我再倒饬这个。每天没事干,专听你说衣裳妆面首饰的事。这会儿你瞧我这样子,怎么也是不需涂脂抹粉的,怪难看。”
沈曼柔还打趣她,“那就等你进了王府的。”说罢又叫她踢了一脚,难为她这会儿放激灵了,知道躲了,便也只叫苏一踢到了裙面。
这般打打闹闹地在房里做针线,小半日过得也快。累了放下针线来抻抻腰身,松闲了又继续拾到手上来做。眼见着纸糊的两页窗外染了些暮色,这一天也就快过了。
苏一把手里的东西放回笸箩里,打算起来烧晚饭。再是不比王府东西好吃,也比不上石青师兄的手艺,饭还是要照吃照做的。她拿饭盆舀上半碗米,到外头准备打水淘米。沈曼柔跟着她打下手,这会儿就帮她打水了。却是木桶刚撂进井底,忽听得门上有人敲门。
能敲门的自然不是苏太公,苏一念叨一句“别是周家的人”,自端了饭盆去开门。拉开一页门扇来,打眼瞧见外头站着的是白衣裹体,锦缎束发的石青师兄。她兀自发怔,就听石青师兄在外头说:“师妹,我回来了。我想了想,还得给你家做女婿。”
☆、误会
认为他妥妥不会回来的时候,偏又回来了。所以,这是被打脸了,苏一脸上火辣辣地烧起来。
眼见着石青说了话要抬脚进院子,左手上有饭盆腾不出,她只好曲腿一脚把他蹬了出去。继而右手猛一把合上门扇,插上门闩,动作狠重得险些没把门给关个稀巴烂。再回身以背压在门板上,一脸惊愕难消。
沈曼柔瞧出她状态不对,拎了大半桶的清水上来,一面收绳子一面看向她问:“怎么了?是谁个?”瞧着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必然不是周家人。她在周家人面前怂不起来,这会儿不知是谁。便把人一脚踢了出去,还把人关在门外。
苏一目光悠悠转向她,“大白天的,活见鬼了。”
说罢话又转身趴在门缝间往外看,那人确实是她师兄,不是她自个儿发癔症了。她又挠头,抓得发髻也松了几分。不过今儿才在饭桌上念叨起他,原当他不会回来了,她还得意一番呢。结果倒好,他来个曹操不能提,一提就到这一出。
沈曼柔看她鬼鬼叨叨的,也是好奇,在井边搁下木桶也来门缝间往外探望。只见着一个样貌风流的白衣男子正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泥。掸罢了站直身子,直冲院门上,扯着嗓子道:“师妹,我是你王师兄啊,叫王石青,是你爷爷的徒孙,你不认识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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