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秋高气爽的时节,个少女跽跪在长形赤红鸾凤和鸣镶边的墨色几案旁,围绕成一团,无所事事的做女工,叠绢花,叽叽喳喳的谈论皇帝。
她们通身的曲裾深衣,青紫灰白,颜色各不相同,皆挽着垂髻,鸦色青丝盖至腰际,一个比一个清丽动人。
灼染穿的是银红曲裾深衣,挽着垂云髻,上面只斜斜插戴了一根银藕色木簪,未施粉黛,如清水芙蓉般柔润娇美,粉嘟嘟的脸上又带着几分孩童般的稚气。
此时她正一手托腮,一手拿着梅花酥往嘴里送,饶有兴致的听尔雅说话。
“我只远远见过皇帝的身影,大概有那棵树那么高!”
尔雅指着不远处红澄澄的枫树。
灼染便对着那一簇枫树发呆,水盈盈的乌眸微沉一下。
“不信,那不成巨人了?”阿嫱白了尔雅一眼,舔了一下残留在手指上的梅花酥屑。
尔雅托着下巴,一脸的肯定:“真的,皇帝行步有威好生高大,他的腰间配着一把长长的御剑。”然后用手比划一下,两个胳膊抻的老长:“有这距离的两个长!不对,是三个,反正很长就是了,他站在筑台上,登高望远,真真威武不凡!”
阿嫱听罢,一脸的痴迷,连珠带炮的问:“那他有没有胡子呀,老不老,看似多大年纪?你上次在何处遇见的?为何我就遇不着呢?”
尔雅嘻嘻笑着,一脸的得意,只回答阿嫱最后一个问题:“因为我与皇帝陛下有缘分呀!”
“臭丫头,快说,你在哪儿遇见的,下次也带我去!”阿嫱伸手去掐尔雅的腰肢。
尔雅最怕痒,笑的花枝乱颤,立即倒在竹席上:“好啦好啦,在上林苑。”
采女们一听,顿时停下了手中动作,瞪大双眼看着尔雅。
上林苑是皇帝狩猎游玩的皇家苑囿,内里风景毓秀,花鸟圃卉飞禽走兽无奇不有,离大齐宫少说也有几十里地,她一个埋居深宫的女子,没有人牵线搭桥,是无法随行伴驾的。
“尔雅,快说,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是不是认那些个阉宦做干爹了?”
“是哪个,该不会是望夷宫的夏常侍吧?”
莞莳与殷姜立即上前,一人一句,迫不及待的询问着。
阿嫱翻了一个白眼,在尔雅的额头上戳了一下:“好你个尔雅,居然这么能耐,拜了干爹也不叫我!还当我是好姐妹不?”
“呸呸,什么干爹,那些个没根的阴阳人,我才不稀得拜呢,能去上林苑,也因我运气好,赶巧苑中急缺划舟侍女,我生在江南,打小就爱泛舟游湖,可是颇有名气的划船能手呢……”
所以她才有幸被挑去随王伴驾。
不过那日皇帝并没有乘舟,而是站在岸上独自眺望,默默聆听舟上吹弹起的丝竹管弦之乐,远远看去,那龙纹玄衣迎风飘荡,潇洒蹁跹,盖世如龙,荡漾了无数女儿家的心。
尔雅对此记的很清楚,甚至一生都不曾忘怀。
听了尔雅的话,几个采女开始缠着尔雅教她们学划舟,等学会划舟,她们也要去上林苑,然后和皇帝来一场美丽邂逅。
灼染痴笑一声,继续往嘴里塞梅花酥。自昨日进宫以来,尔雅给她做了好多好吃的糕点,甜丝丝的,非常可口,所以她要多吃点,将那份甜再多装些。
一阵风吹来,凌乱了她一头垂落的蓬松乌发。
她可从来没想过要学划舟,只希望能一招致胜。
思及此,她凝神看着高空中的鸿雁,笑的越发明媚。
鸿雁,助我成功吧。
灼染在心里想。
余晖洒落,斑驳陆离中,赤色晚霞染红了她的眼睛,一些关于红的记忆如同走马灯一样在她脑海中浮现。
一片片的枫叶随风吹落,被灼染接住,力道一紧,用力的捏握在手中。
今晚,她一定要侍寝。
“司徒采女出列!”
正这时,一个穿着深绿色大襟窄袖蔽膝襦裙的女子走进了御女苑内,严厉高亢的声音打断了灼染的思绪。
灼染回过神,提着裙摆,从竹席上爬起来,抹去嘴旁的梅花酥屑,甜甜一笑,福身:“司徒氏见过秦尚宫。”
秦尚宫和颜悦色的点了头,上下打量她一番:“召司徒采女去望夷宫侍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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