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瑄抬起头,盯着她看。
“我听杜岩他们说你每年生辰会去西山骑马……”金兰轻声说,颊边笑涡若隐若现,“我觉得我陪着你一起去的话你会更开心……五哥,等我学会了骑马,我和你一起去西山,好不好?”
朱瑄一言不,凝视她良久,放下烛台,紧紧地抱住了她。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缓缓闭上眼睛,藏起眸中浮动的泪光。
两人重新躺好,朱瑄揽着金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睡。她侧着身子,下巴挨着他的肩,小声说“其实我今天已经学得差不多了。”
朱瑄挑了挑眉。
金兰笑着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学得这么快吗?”
朱瑄搂着她“因为圆圆聪明。”
金兰感觉到他的敷衍,轻轻拍了他一下“我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因为我在家的时候学过……”
她顿了顿。
朱瑄替她接了下去“圆圆以前学过骑马?谁教你的?”
金兰笑得肩膀直颤,“没有……我没学过骑马……我学过骑牛,还骑过驴。”
乡下地方不是家家都养马的,县城女眷平时出行大多是骑驴,祝舅父和贺老爷出门访友也是骑驴。小的时候她看到仆人牵了一头水牛进园子,好奇地围着看,枝玉和枝堂也在一旁拉着仆人问东问西,闹着要骑牛。水牛很温顺,仆人把三姐弟一个一个抱上牛背,拉着他们走了好几圈。贺枝堂吓得哇哇大叫,金兰和枝玉倒是不觉得怕。后来再长大点学骑驴,驴子的脾气比水牛大多了,她没多久就学会了。
薛娘娘问金兰以前学没学过骑马的时候,她摇头说没有,怕说出学过骑牛的事被薛娘娘取笑。
朱瑄不觉得骑牛有什么好笑的,不过看金兰自己笑得花枝乱颤的,不由得也嘴角上扬“骑牛远远过前村,吹笛风斜隔岸闻。圆圆也做了一回牧童。”
金兰笑了一阵,叮嘱朱瑄“别告诉其他人啊!”
他笑了笑,“好,只有我知道。”
金兰受伤的地方很快结壳愈合,又能重新骑马了。
天气越来越幽凉,她接着去跑马场练习,朱瑄每次都打自己的近侍盯着她,不许她练太久。她惯会撒娇,又是主子,小满他们几人既不敢管她,又不忍让她失望,每次都会被她说服,得找个铁石心肠的人看着她。
一连练了几天,金兰可以自己拉着缰绳跟在骑射师父后面走圈了。薛娘娘每天都会到跑马场陪她,看她学得这么快,惊喜地道“下次去西苑跑马,咱们俩比比。”
金兰笑回“我哪敢和娘娘比。”
薛娘娘在闺中的时候就精于骑术,入宫以后常陪着嘉平帝去西苑跑马,一身鲜红骑装,衣袍猎猎,英姿飒爽,风头一时之间差点盖过郑贵妃,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渐渐不怎么骑了。嘉平帝也不如以往宠爱她,她心灰意冷,一心一意奉承周太后,几乎每天都待在仁寿宫。
这天清晨,金兰趿拉着睡鞋,刚送朱瑄出了寝殿,薛娘娘打人到东宫来“娘娘说今天教坊司那边的女伎在跑马场排演走解,闹哄哄的,到处都是人,太子妃殿下今天就不必去跑马场了,免得那些人冲撞了您。”
金兰答应一声,吃饭的时候问杜岩“现在不是端午,教坊司怎么在排演走解?”
走解也叫跑解马,和飞花、耍花坛、翻筋斗、爬竿一样,是百戏杂戏演出的一种,据说以前是军队操练的一种方式,那时候京中王孙公子鹰犬走马、蹴鞠捶丸,个个都会几招。宫中教坊司表演走解的是一群身材苗条的年轻少女和少年,他们精于骑术,表演时身着窄袖彩衣,头扎彩带,在马背上不断做出各种惊险的动作和好看的花式。每年端午时嘉平帝会在东苑观看击球射柳和走解。
杜岩回答说“是为万寿节预备的,万寿节那天万岁爷爷驾临东苑,不止有跑马走解,还有击球、射柳和歌舞大乐。最近天气好,万岁爷爷高兴,听说要带着妃嫔们玩两天,鸿胪寺那边还会进献南洋神兽呢!”
朱瑄的生日还没到,嘉平帝的生日先来了。
给嘉平帝的寿礼东宫早就预备好了,金兰和朱瑄一起商量着定的。寿礼既要表示出朱瑄的孝心,又不能太贵重,嘉平帝是皇帝,再贵重的东西在他眼里也不过尔尔,东宫送重礼俗气,但是不贵重了又太敷衍,朱瑄知道嘉平帝沉迷长生不老的仙术,干脆写了篇斋醮青词——四六金书的骈文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他一下午就写好誊抄在了青藤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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