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宋爱国用家里仅剩的几颗野菜干煮成野菜汤,分别给妻子和小儿子喂了进去。
昨天傍晚媳妇吃过蛋羹之后到现在一直没有醒,就一直这么昏睡着。
宋爱国一直忙着照料一大两小,也没时间出去找吃的,现如今家里是一粒粮食也没了。
想了想,宋爱国摸了摸大儿子毛蛋的头,低头对正在喝野菜汤他说:“毛蛋,待会儿爹出去找吃的,毛蛋在家照顾好娘和弟弟好不好?”
“到时候爹把门从外面锁上,外面无论有谁叫你你都不要答应,当然如果是爷爷奶奶来了,你就告诉他们我去外面找吃的去了。”
毛蛋听了爹的话后,把头从碗里抬了出来,先是想了想,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毛蛋,照顾娘和弟弟,爹去找吃的。嗯,不开门!”说着,还配合的摇了摇头。
如果这动作是正常的小孩子做,兴许还算是可爱!可是一轮到毛蛋这样做,却让宋爱国看的心惊胆战,生怕毛蛋那细细的脖子支撑不住他那大脑袋。
宋爱国背着一个背篓,拿起家里唯一的一把锄头,回头最后望了一眼媳妇和孩子们,毅然决然的往大山那边走去。
宋家沟的西边有几座连绵不知道多远的山,听村里的长辈说山里面老虎豺狼野猪什么都有,除非是专门的猎户,手里有□□的,寻常人没有敢进深山。
一二十年前,由于战火的原因,为了躲避侵略者,宋家沟的村民们倒是躲进山里面生活了一段时间。进去两三百号人,但最后出来的却只有一百多个。
听长辈们说,那一百多号人都是喂了山中的野兽。所以那些长辈们出来之后,就命令禁止除非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否则禁止独自进入深山。
也许那惨痛的经历实在是太过于深刻,后来出生的小辈都被家长们耳提面命不许进深山,这么多年来倒是没有进深山而丧命的了。
宋爱国出了村子,沿着村外的小路往西边走。
一路走来,遇到同村的人不知凡几,有从那边回来的,也有往西边去的。大家打了个照面,有的还能见面笑一笑点个头,有的则双眼麻木的视而不见的走过去。
宋爱国见怪不怪,实在是那些人对于生活已经麻木了,眼睁睁的看着亲人一个个的在自己面前饿死,却无能为力,就是男人也得给逼疯了。
倘若是自己的妻子孩子还有父母兄弟也是这样的结果,那自己会怎么样?真的不敢想!
六月的天,炎热的非常,周围的环境也寂静的让人心慌。
路边的田埂上都已经到了寸草不生的程度,田地里更是一颗粮食也无,大地被照的开了裂,一眼望过去,荒凉的景色让人从心里弥漫出一股绝望。
宋爱国摇了摇头,逼着自己不再看周围的环境,专心赶路。
西山距离宋家沟大约有五六里路,前些年宋爱国徒步走过去大约要二三十分钟,如今走过去,却花费了足足两倍的时间。
从昨天到现在,宋爱国一口野菜汤都没吃,煮的野菜汤都被他留给了妻儿,自个儿只喝了几口凉水,所以赶路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等到了山的外围,宋爱国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在西山的外围,附近村子的村民们仿佛游魂般的游荡在其中,佝偻着身子,或是趴在地上挖草根,或是直接在树上啃着树皮,嘴巴嚼一嚼就咽进肚子里,也不知道能不能消化,宋爱国就看到一个啃树皮被噎的翻白眼的。
挖到草根或者剥掉树皮的人,看见周围有人来,或是直接把挖到的东西塞到嘴里,或是赶紧抱在怀里,警惕的看着来人。
宋爱国看着外围已经被搜罗的寸草不生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决定再往里面进深一点。
树皮和草根不到万不得已,宋爱国不会让自己孩子和妻子吃的。
实在是媳妇现在身体不好,孩子也太小,对于树皮和草根这样的东西也根本消化不了。如今吃这些压根不是活命,而是送命了。
宋爱国就想着往深山里进一些,也不说野物,能多找点野菜蘑菇啥的也就行了。
周围挖树皮和草根的人现宋爱国往深山里走后,只是瞟了一眼,接着就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了。
他们根本就没有那个精力和热情管别人的事情了,只想着自己能够活下去,那就是老天保佑了。
这一走就走了半个多小时,越往里面走,宋爱国的心就越来越凉。周围的树木和地上大多都被挖的坑坑洼洼,地上还有一些散落的血迹,不知道当时在这地方生过什么事情?
一路走来,宋爱国也就找到几颗小野菜,像是野鸡蛋野蘑菇见都没有见过它们的影子。
几颗野菜能干什么?就是大儿子一个人吃也就两口的量。
宋爱国咬了咬牙,看着远方深不见底的森林,到底一脚迈了进去。反正今天要是找不到食物,回去一家人也是等死,倒不如拼一把,看能不能拼出一条活路来。
一滴滴汗水滴落在潮湿的泥土上,转瞬间就被地表吸收。宋爱国气喘吁吁的爬着山,身上仿佛被雨淋湿似的,隐隐的可以看到根根分明的肋骨。
两天未曾进食的宋爱国,能撑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望着后面大半背篓的野菜蘑菇,宋爱国欣慰的笑了。
转过身拄着锄头又继续往上坡走,眼前的半坡上有一颗白白的像是鸭蛋一样的蛋放在那里,也许是野鸭蛋,拿到它,晚上孩子和媳妇就又能吃一顿蛋羹了,宋爱国如是的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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