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平原王昏厥过一次之后,寇淑更加小心,不敢让刘胜轻易脱离她的视线,原来还隔三差五去一趟太医监,甚至打算去广成苑的计划全部取消,她还向邓皇后写了一份文字,态度非常诚恳的请罪。
现在她想做什么,要么带着刘胜,要么等待刘胜睡着,她是真心有些怕,倒不是怕自己做寡妇,而是怕刘胜万一突然心脏病作,没有及时有效的救治,导致早早夭亡,皇帝怒,连累了家人。
不过寇淑完全多虑了,自她进入皇子所,平原王至今只有一次昏厥,还在寇淑的引导下诵读《论语》,不管是皇帝刘肇,还是皇后邓绥,亦或是郑众那些大宦官都非常满意。
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指望寇淑彻底治疗刘胜的痼疾,能有所缓解,让皇子胜多活几年就不错了,没想到寇淑竟然干得相当不错,甚至有些额完成任务的味道。
要不是平原王终于昏厥了一次,他们都会忍不住幻想,寇淑竟然能够治好平原王,那也太神奇了,所以当平原王昏厥的消息传来,他们反而松了一口气,寇氏女只是聪明,但还是人,既然是人,就肯定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
邓绥看到寇淑的请罪状,担心她胡思乱想,还特意来到皇子所,她先摸了摸正在午睡的平原王额头,然后走出寝宫,安抚了寇淑一番,再询问寇淑那些做法是不是对其他人也有效果。
这些天,寇淑伺候刘胜的办法宫中上下研究了不知道多少次,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大家注意到,刘胜每天都要吃名贵的补药,寇淑过来的时候,逐步减少了汤药,也减少了肉类,改以增加喝各种滋补粥以及水果蔬菜。
汉人在秋冬季节喜欢吃柚子,平原王不太喜欢,寇淑就花样百出,一会榨汁,一会将果肉放在粥中,让平原王增加食用,难不成这些东西有利于养生?
面对邓后的询问,寇淑继续说她那一套药补不如食补的道理,而在食补中她更推崇粥补,认为可以把各种营养物品的精华放在粥中,更容易被肠胃消化,尤其是孩童肠胃虚弱,多食粥肯定有好处。
而增加水果蔬菜的摄入,减少肉类,寇淑的解释一是丰富菜谱,二是她揣测平原王的疾病与心脏有关。
寇淑说她注意到平原王昏厥时,额头和手脚冰凉,寇淑认为,心主血,血之行身,通遍经络,循环腑脏,平原王很可能是天生心弱,心脏输送血液能力有限,头部和手脚等距离心脏最远的地步血液流通不畅,手脚倒无所谓,但头部缺血就容易昏厥。
邓后连连颔,寇淑这个说辞很有说服力,寇淑又说若是食用荤腥太多,人容易胖,心脏负担更重,更加不利于血液流畅,所以平原王不能激烈运动,不能太激动,也不能多吃肉,要控制住体重。
寇淑最后说,这是她研究平原王病情的理解,至于是否有利于养生,她不甚清楚,若是有类似症状,或可考虑。
邓后知道寇淑不可能说她那一套肯定有利于养生,这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她自然不可能在宫中说肯定的话,但应该有效果,最起码道理很说得通,可以说服陛下试一试。
邓后点点头,想了想,让身边人离得远一些,然后低声问道,“天子多幸宫人,几至旦旦而伐,又食用丹药、鹿血等等壮阳之物,会不会对龙体有害?”
寇淑低着头,坚决不说话,说是,宫中那些红着眼睛等着被宠幸的贵人美人还不吃了她;但若是让她违心说不会,那也不可能,反正这种话又不能和皇帝直接说,邓后也不会因为她不说,对她做什么。
寇淑不说和说没什么区别,邓后心里也明白皇帝这样干肯定不好,她只是有一些侥幸心理,她叹息了一声,然后缓缓站起离开皇子所,寇淑也跟随起身送行,两人一直沉默。
快要离开的时候,邓后想了想,叮嘱寇淑说道,“宫人多有不安分者,平原王虽幼,但也要有所防范,一定要慎选宫人!”
寇淑立刻想起了末代皇帝,那个倒霉蛋九岁就被饥渴的宫女废了,还真要小心,她看了看左右,低声说道,“臣妾一定会牢记于心,只是慈闱有所不知,平原王心弱,不能太激动,臣妾以为大王不能和平常皇子一般早婚,最好等到二十岁左右再成婚,才比较稳妥!”
邓后愕然,良久,她安慰道,“苦了你了!”
寇淑摇摇头,声音大了一些,大到附近的宦官宫女能够听得到,“大王少时虽有不足,但只要照顾妥当,大王必然可以福禄未央,臣妾也必然可以永受嘉福,何谈有苦!”
汉代男子十五六岁,女子十三四岁就可以结婚,平原王要等到二十岁再圆房,寇淑肯定也要拖到二十岁,邓后当然有些同情她。
但与此同时,邓后也听明白了寇淑的潜台词,寇淑认为平原王的身体虽然不好,但只要妥善照料,肯定可以活到二十岁圆房,未来长寿也是有可能的,也就是说,今上没必要太担心后嗣问题,平原王虽然病恹恹的,但也没想象的那么差。
寇淑是平原王妃,她的利益和平原王捆绑在一起,她这般说,真假还真说不清楚,不过这个孩子是当着宦官宫人说,她肯定是意识到了什么,她应该已经知道两个宫人已经怀孕,担心万一生子,直接册立皇太子……
对寇淑的做法,邓后并不奇怪,这個女孩子是少见的天才,小小年纪,做事也很有一套,既然被推到了平原王妃的位置,她肯定对未来有想法,只是一个有今天,没明天,病恹恹的孩子如何治国,就算平原王的痼疾能够缓解,可以长大成人,也不适合承继社稷!
邓后现在非常希望那两个已经怀孕的妃子,能够生出一个健康的皇子,她可以从小养为己子,若是陛下真有什么万一,她也可以临朝听政,让汉家天下不至于动摇。
但若是皇帝始终没有他子,又当如何?她也相当头疼,虽说陛下器重清河王子,但总不可能跳过平原王,册立清河王子,这不符合宗法,但清河王子明显更出色,为大汉的江山社稷考虑,选择一个身体康健,喜读经史的皇帝更合适,这对大汉的未来更好……
思前想后,邓后唯一能做的尽可能养护当今的天子,等到诞育一健康皇子,或可劝说陛下好好休养,不能再旦旦而伐,太不利于龙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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