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骊山那一梦后,沈晏接近半月未曾做梦,每日睡得安稳,却在今日又一次做了梦。
这一次梦中的他清晰无比,好似身处一片花园,姹紫嫣红,开得最好的却是那芍药,妖冶而美。
一树海棠下,年轻的女郎间簪一朵芍药,明眸皓齿,耀如春华,怡然自得。
有人靠近,她与对方说话时,脸上的神色是说不出的乖巧温和,趁人不备,却露出一丝狡黠。
所有人被她骗过,她似乎颇得意,神气得很——眯起眼笑得像一只偷吃成功的狐狸。
是狐狸,她的眼尾微微上扬,眼仁又黑又亮,颦笑占尽风流,容色羞煞桃李。
若非狐精,怎会有这般情态,以骗人为乐?
眼波盈盈横过来,便如今日瞪他那一眼般娇羞。
也未免太得意了。沈晏恨恨地想,自己便是那被骗了又骗的蠢蛋儿。妖精怎会有良善的?
他为天道,欲收服此狐,干脆而坚决地对着那娇艳唇瓣顷身覆了上去。
狐有不满,却终究归顺。
海棠簌簌落下,沾衣欲湿。
沈晏惊醒。
锦被下的一方床褥,是久违的湿凉粘腻。
沈晏怔忪坐了一刻钟,抬眼看窗外一片漆蓝,离天亮还早。
他不欲将此羞事叫第二人知道,自个去冲了凉水,又换了一床被褥。
重新躺回床上,睡意全无。
他一闭眼,又想起那梦,面红耳赤地睁眼默念清心经。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瞪瞪睡沉了。
沈晏又一次惊醒。
“什么时辰了?”
他出声,才现嗓子是哑着的。
身上似火炉般烫,头脑晕晕沉沉,手脚无力。
“阿昌!”他唤,有气无力。
“已经辰时了。”女子声音清脆。
他混沌的脑子猛然清醒了一瞬,看向掀帘进来的崔令鸢:“辰时?”
说着便要掀被起身,不顾头重脚轻,差点栽跪栽榻上,是崔令鸢及时扶住了他。
“着什么急?”
沈晏与她肢体接触,却是被火舔了一般猛地缩回手,好在他此刻浑身皮肤因热而透着粉红,看不出他脸上的羞红。
“如何不叫我?”他有些气恼,为官两年,还是头一次睡迟了,他甚至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
崔令鸢奇怪地看他一眼,“你烧成这样,不会还想着去上值吧?”
“大夫说了,这两日一定要休息好,阿昌已经替你告假了,你放心养病。”
沈晏沉默了一瞬,还是开始穿鞋。
见他如此固执,不顾身体,崔令鸢是死过一次的人,说话语气便有些重:“你自己的身体,就不能在意些?!这是风寒,知道多严重么!不上班不会死,生病了不听大夫的话才会死!”
这还是灌了药之后,退了些烧,隔着中衣,手下都传来灼热感,这起码有三十九度以上!
这可是古代,可没有退烧药吃的。
崔令鸢心有余悸。
今晨见他迟迟未起,还觉得奇怪来着,阿昌进来一看,吓得魂都飞了,她紧跟着进来,对方烧得跟虾似的,蜷在榻上,浑身通红。
沈晏被她吼得愣住,不解为何这么大的反应。
“我已好多了”沈晏无奈。
崔令鸢一向不与他争执,这次却是强硬地将人摁回了床上,危言耸听道:“就你这样,去宫里?万一传染了圣人怎么办?让全家跟着你掉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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