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把姜念晚惊了一跳!她虽见过死人,也亲手杀过人,可能凭一张嘴就咒死人却委实令她震颤!佛家说念力成就因果,竟真有其事。
踌躇片刻,她弯身去试探绥卿的鼻息,虽轻,却还未断。又试他的脉搏,正是喘疾急之状。
她下意识就去摸他腰间的药囊,竟是寻不见了。
阴雨天气本就是喘疾最易复的时候,没有随身戴着药囊,还动用了轻功,三忌占全,想不作都难。
盯着先前还耀武扬威,这会儿却不省人事的绥卿,姜念晚眨巴几下好看的桃花眼,而后直起身来,开始为难地绕着他踱步。
一圈儿,一圈儿,复一圈儿后,她终于还是放弃了借机逃走的打算。
先回房取了药箱,挑拣几样有用的丸药喂了,再用锦帐将人裹了,一点一点拖回房里。
她将他安置在柔软的毡毯上,褪去上身,分别在肺俞、中府、太渊、定喘、膻中五个穴位下针,见人仍没有反应,又在天突、孔最两穴下针,而后观察他的神色。
绥卿眉间微蹙了几下,混沌的意识渐次回温,眼皮翕开一条缝。
见他终于睁了眼,姜念晚总算松了一口气,抬手拭了拭自己的额头。这样的天气,竟也沁了层细汗出来。
绥卿看着面前好似在担心自己的小娘子,良久,才开口问了句:“为什么不趁机逃走?”
“我是医者,自有一颗父母心,做不到见死不救。”她倨傲地微扬起头,答得大义凛然。
绥卿没计较她话语间占了自己的便宜,眉色温敛地出一声轻笑:“你是没有户贴路引,想着压根儿出不了上京城,所以干脆留下来卖我个恩情,好叫我助你逃出生天吧?”
小心思被戳穿,姜念晚心虚又气躁:“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我连薛家都能只身进得,还弄不来个假路引,骗不过个城防官?”
“所以你这是承认处心积虑杀薛淮了?”
绥卿眼风斜扫过来,姜念晚一噎,立时沉默了。
缓了缓劲儿,绥卿撑着地坐起,这方现身上的衣袍早已乱了,半个膀子精着。而他所躺的毡毯,正是姜念晚先前裹身的那张。
见他眼中闪现一瞬的不自在,姜念晚倒是笑了,难得抓了机会揶揄他一回:“怎么,我一个小女子都不介意,你倒在意起来了?听说你们皇城司审人,常常将人剥光了吊起来,男女俱是如此。所以只许你看人家,不许人家看你?”
绥卿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乜斜着眼看她,眼风冷冷。
姜念晚便不再气他:“行了,在医者眼里只有活人死人,没有男人女人。方才势态紧急,我若不及时施针救你,你这个假阎王便要去见真阎王了,哪还有心思忖度男女大防?”
说到这儿,她忽地想起:“你的药囊呢?虽说药力已减弱了,但戴着它总不至突然作。”
绥卿下意识伸手去摸腰间,这才现药囊不在了,眼底掠过一丝不安:“应是背你出皇城司时不小心掉了。”
“这样呀……”姜念晚眸中有狡黠的光闪过,旋即就给自己谋算好了出路:“不如你助我离开上京,我给你配好新的药囊,咱们一命换一命,如何?”
她圆睁着一双桃花眼看他,潋滟的眸光流露期冀之色。绥卿似有一瞬的动摇,可很快就找回理智,语气不容置喙:“我必需带你回去。”
“哪怕我刚刚救了你?”说这话时,姜念晚竟有一丝寒心,虽说她另有算计,可救他一命却也属实。
绥卿不多作解释,只郑重应了声:“是。”随即起身,重新拉起姜念晚的胳膊,只是这一回不似先前那般粗蛮,更像是轻轻地牵起。
姜念晚心知反抗亦是无用,顺从地跟着他离开薛家。
尽管觉得自己有些像东郭先生,可她心中仍残余着一点希冀,盼他并非一头真正的恶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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