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琉璃瓦上立了只粉褐色的珠颈斑鸠,“咕咕”叫了两声,扑棱着翅膀落到了殿外的灌木中。
玉宸殿明间西侧的暖阁外,两个小内侍战战兢兢地伏在地上。
吱呀一声,门内出来了一个敦厚模样的太监,他不笑时脸上也带了点笑影,低声问:“人呢?”
那小内侍磕了个头,强笑道:“大总管,宣口谕时,信远侯爷且躺着呢,他府上的医师说人昏迷了,还吐了血。”
那大太监啐道:“糊涂东西,你们就是这样当差的?人还喘着气呢,就让圣上干等着?”
“吴实禄。”
屋内传来一声轻唤,那大太监忙不迭回转:“奴婢在。”
暖阁的桌案前,却坐着一位头戴白玉莲花冠的玄服男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吴实禄把那张笑脸攒出了花,谄媚道:“圣上洞烛幽微……信远侯病重昏迷,人事不知。”
那男子闻言轻轻笑了一声,他的模样细看来极年轻,但那种生来居于人上的气质却让人下意识地忽略了他的年纪与过分出色的样貌。
那双深若幽潭的眼睛转到吴实禄的面上,叫这位统管内廷一十二监的总管太监背后忍不住沁出冷汗。
“沈崇彦病得好时候,”昭元帝轻轻击掌,便有一位高髻广袖的女官自内转出。
“既然沈侯尽忠国事而病,”他笑着一指:“朕便送一位精通药膳的医官好生为他调理。吴实禄,你亲自将柳莺送至信远侯府,着人好生安置。”
昭元帝声调疏懒,加重了“侯府”二字。
吴实禄行一大礼:“奴婢谨奉皇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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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仁慈,终究没叫人把信远侯抬进宫里。
但燕翎等人却被吓了个好歹,他们都是侯爷一手调教起来的,哪个放出去不是独当一面,但侯爷骤然病倒,他们却像被抽掉了主心骨似的。
还是葛医师拍板,施了针,又灌了汤剂下去。
直到西日沉沉之时,沈崇彦才堪堪睁开双眼,他声音沙哑:
“几时了?”
青羽大喜过望,又怕惊了他的神,轻声答道:“侯爷,酉初二刻了。”
说着便要去叫葛庆,又要通知宁儿过来——毕竟男女有别,先前施针时,好容易使春草劝了宁儿先回去休息,别大的没好又累病了小的。
沈崇彦扫了眼青羽的神色,眉峰蹙起:“出了什么事?说吧。”
青羽忙将今日之事一一回禀,沈崇彦听着便要起身,青羽忙按住他:
“侯爷,宫中已传下旨意,陛下听闻您抱恙,极是关心,不仅允您安心休养,不必入内觐见,还遣了一位医官到府中为您调理。”
沈崇彦听得“陛下”二字,太阳穴都跟着抽痛了两下,又闻送医入府等言,忍不住直接坐起身。
他沉默片刻,便道:“去请文先生过来,替我上表陛奏,请罪谢恩。遣燕翎回府上,向母亲告罪,转告夫人定要礼待宫中来人。取我的……”
说到一半,信远侯顿时消了声音,他的目光定在了掀开门帘的少女身上。
宁儿有些生涩地行了一礼:“侯爷醒了,您可好吗?”
沈崇彦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盈盈而立的少女,此时天色已沉了,四下都亮起了火烛,烛光的映照在她的脸上,勾勒出温暖的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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