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钰言辞恳切。
他逆着窗外透射而来的昏暗光线,俊美的脸完全隐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顾银韵慌乱地摇着头:“事到如今……”她语不成调地重复着,“事到如今,我如何能够置身事外?”
“别看、别听、别问、别想。”顾钰捧住她的脸,“我已同季寰说好,只要你不参与其中,事后,他绝不会找你麻烦。”
“季寰如何能信?!”顾银韵反驳。
“他是个疯子。”她低吼,“你杀了皇帝,他就会疯,像只嗜血的鬣狗,把我们统统咬死!”
“季寰是个合格的太子。”顾钰道。
他语气平静,似乎对季寰不怎么担心。
“帝国的延续需要翊府,而翊府的掌权人,必须是顾家的血脉。”他道,“我死了,你就是唯一的顾家人,无论如何,他都要保你性命无虞。”
而这是他所能预见的最坏的结果。
如果事情都向好处展,银韵就不会沦落到那样辛苦的境地。
相反,有翊府和皇权保驾护航,她可以去尝试自己想做的任何事,以弥补先前遗失的十年光阴。
顾钰这般谋划,顾银韵却知晓更糟糕的结局。
她哆嗦着唇瓣,反问:“倘若季寰不想让帝国延续下去呢?倘若,他想毁掉这一切呢?”
顾钰明显迟疑了片刻:“……不,他怎会。”
“他怎么不会?”顾银韵咬紧牙关,“他会变成个疯子,而疯子的行径,谁能预料得到。”
她泄般地强调:“他会的,季家人都有疯症,三皇子、六皇子都不正常,季寰迟早也会变成那样。”
顾钰却沉下声音,认真地反驳:
“不,季家从未有过疯症。”
“那禅位礼怎么解释?”顾银韵不顾一切攻击顾钰言语中的漏洞,“皇帝正当壮年,为何要传位给季寰?”
“还有紫伞。既然皇帝已下令销毁此物,它为何又会在京城出现?皇帝的疯症,到底与它有没有关系,还有……”
“银韵!”顾钰厉呵。
那一瞬间,他所有的温柔和淡然都消失不见,堪称是粗暴地打断了顾银韵的喋喋不休。
“你就非要知道不可吗?”顾钰一字一顿。
“知道了以后呢,你会怎么做?”他审问顾银韵的内心深处,“你会帮助我,还是帮助季寰?”
顾银韵被问住了。
帮助顾钰篡权夺位,她如何保证自己不落得书中的下场。可若帮助季寰,这无疑意味着背叛顾钰,背叛翊府,尤其是……
背叛原主死去的双亲。
她既占据了这具身体,就算是承了原主父母一部分的生养之恩,让她罔顾他们的横死,多少有违良心。
“就不能……收手吗?”半晌后她才嗫喏出声,声音轻的像是在自言自语,“杀死皇帝,放过季寰,只要瞒住他就好。”
听到这番话,顾钰深深地盯住顾银韵许久。
他忽然松开顾银韵的肩膀,转身背对着她,挺拔的身形挡住所有的光亮,像是下一刻就会在阴影里消失不见。
“我担心的事似乎生了。”他冷声道,“你对季寰产生了感情,所以才会不顾父母的枉死,也要护着他。”
“我没有。”顾银韵否认,底气却不是很足。
所谓“对季寰产生了感情”,完全是无端指控,但顾钰有一点说中了,她确实想要护着季寰。
季寰遇害,迎接她的极大可能会是书中的悲惨结局;季寰不死,她反而能够有机会,等到她的柳暗花明。
“我听说了秋猎那晚的事。”顾钰道,“六皇子的人告诉我,你为了救季寰,奋不顾身地冲向了他。”
顾银韵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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