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伏衍跟唐云轩再次出现在纪经年面前时,已经是另外两个人。纪经年见状不禁慨叹:“唐门易容术当真是名不虚传,若非认得你腰间青蛇,又知晓你二人今日要易容离去,我当真是看不出半点端倪!”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刚刚还有些得意的唐云轩不禁惊出一阵冷汗,摇摇头道:“唉!终究是多年未涉江湖,竟然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此番还要感谢纪会长提醒,否则不堪设想!”纪经年跟伏衍闻言先是一怔,而后恍然。伏衍腰间的青蛇虽非什么名剑,但此番武道会也必定引起不少人的注意;若是被看见,必定惹人猜疑。
伏衍赶忙又调整一番,将青蛇掩饰了一下,甚至是从未在武道会使用过的“浮生”也被他用布袋装了起来。把这些都做完,几人又仔细检查了一番才算安心。
伏衍、老唐跟纪经年还有纪青云父子一起吃过早饭算是告别;为了不惹人注意,纪经年并未出来相送,而是让纪青云父子将伏衍二人从小门送走。
此时璇玑城内虽也是往来人群不断,但却是没有初来时的那种喧嚣;武道会后,一切也终于是归于宁静。一老一少身着朴素布衣,相貌平平,牵着马走在人群中,与普通行人无异。
转眼二人便是出了璇玑城,纵马扬长而去。只是为了安全起见,二人并未选择按原路返回,而是先一路向西,绕过千山城,再转而南下。
虽然伏衍二人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不免心中仍旧有些担忧。一晃三日,二人一路并未发生什么波折,也未发现有人跟踪,这才放下心来。
“前面便是帖呤城,虽无法跟千山城、璇玑城等繁华大城相比,但也是一人杰地灵的宝地;我们可以在这休整一番再上路。”唐云轩悠悠道。伏衍闻言有些好奇道:“既然能让老唐你如此推崇,想来定然不凡;只是不知这人杰地灵有何说法?”唐云轩抚须笑道:“我华夏享誉世界的开国丞相时仁敬,在年少时便在此地吟冈书苑读过书!”伏衍点点头,笑道:“没想到老唐你一介武夫竟还知晓这等事!”
闻言,唐云轩瞥了伏衍一眼,而后正色道:“我唐云轩此生佩服的人不多,而且皆是登临武道绝巅的前辈,但这时仁敬却是唯一的例外!”见伏衍没有作声,又接着道:“时仁敬一生为国为民,呕心沥血;在华夏贫弱之际,以一介凡躯纵横捭阖于世界强国之间,扬我国威;世人莫不敬仰,我又岂能例外!”伏衍闻言点点头,正色道:“嗯,若非先辈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何来今日之盛世华夏!既然来此,定要前去拜谒一番。”
二人也不再多言,牵着马缓缓进入帖呤城。此时已经将近晌午,二人自是不会饿着肚子游览,于是便找了个路边小馆;虽然陈设有些简陋,但这味道当真不错;尤其是这本地的特色烧烤跟蒜水,堪称绝配!二人吃得尽兴方才离去。
吟冈书苑内,面对时仁敬的雕像伏衍怅然道:“丞相当年便是在此处埋下救万民于水火的种子,而后用一生去追寻、奋斗;若是他在天有灵,见到今日之盛世华夏应该会为自己骄傲自豪吧!”言罢微微摇头,暗自惭愧道:“我有幸生在这和平盛世,享受先辈余荫,却只顾自己逍遥快活;若当真就此度过余生,有何颜面面对先烈?可是,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唐云轩见伏衍陷入沉思并未打扰,而是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伏衍的变化,嘴角噙着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披肝沥胆逆乾坤,心念苍生破窘困。谈笑间樯橹尽灭,重扬千载中华魂!少年吾辈当何如”伏衍沉吟到此处却是戛然而止。唐云轩闻言疑惑道:“此诗为何只作了一半?后面呢?”闻言,伏衍摇摇头叹道:“唉!连我自己都没有想清楚,又怎敢轻言。”唐云轩则是不置可否,笑道:“你可知这少年最为珍贵的是什么?”这个问题伏衍当真还没有想过。于是赶忙问道:“是什么?”
唐云轩难得在伏衍面前找回点作为长辈,指点江山的感觉,于是得意地笑道:“机会!试错的机会!人非圣贤孰能无惑,没有人生而为圣者。谁不是在错误中汲取经验教训一点点成长起来,在成长中找寻自己人生的方向,为何要惧怕犯错?”
伏衍闻言却道:“若是这错误由我自己承担,我自然无需顾忌;可若是因为我的错误而影响了他人,让别人因为我的错误受到牵累,岂不是罪过?”
唐云轩思索片刻,摇摇头抚须笑道:“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也都有自己的想法跟分辨是非对错的能力;信或不信,做或不做,又如何做,选择权在他们手中。你又不曾强迫他们,何须顾虑太多。”
唐云轩见伏衍眉头微皱,未曾回应,又接着道:“谨言慎行固然没有错,但是过犹不及。你曾言‘知行合一,致良知’;既是以良知为准绳,你又何需如此纠结。老夫还是那句话,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也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圣人之言入两人之耳,尚且理解不同,更遑论于你,我等只需无愧于心,无愧于良知便好。”
伏衍闻言虽仍有纠结,但也有所触动;而后展开紧缩的眉头,洒然一笑,道:“没想到老唐你一个武夫竟然还懂得这般道理,当真令我刮目相看!”言罢还不忘用双手在眼眶上刮了两圈。唐云轩见伏衍搞怪揶揄自己,抬手便是赏了他一记锅贴。
此行吟冈书苑,伏衍获益良多;虽然他还没有想清楚自己未来的路到底该如何去走,但至少不再像从前一样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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