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云是要跟着二踏子去市里,将二踏子他们送上火车的。到了市火车站,已是晌午时分,广场上人山人海,都是南下做工的人群。二踏子带着大伙找了块空地,让大家围在一堆坐了,交代千万不要乱走,看好自个的行李,提防被人偷了。待大家都坐好后,清点了一下人数,对细细:“我去排队买车票,大家还没有吃饭呢,你带几个人,去附近买些饼干或面包,汽水,先让大家填一下肚子吧,要多买些,车上也要吃的。”巧云:“这些东西哪能填肚子,大伙能吃饱吗?”二踏子:“你不会我请他们下馆子吧,十来桌,几百元哩。将就一下,就过了今晚,到了深圳工地,就让吃个饱。”着就走了。
巧云就叫了身边录子,蛋蛋等七八个人,正要去买吃的,就有人叫:“要上厕所呢!”巧云只好停下,:“要上厕所的,跟我走吧。”众人就一齐起来。巧云:“一批批地去,先出二十人吧,其他人看好行李。”就有二十来人跟着,巧云带着左拐右转,转到了车站西面一个厕所门前,指着:“就这里,去吧。”二十来人就一股儿进去。巧云四周看了看,不远处有个国营米粉店,就走过去,见牌子上写着不同米粉价格,最便夷肉汤米粉一毛二分钱一碗,就走了进去,问店里服务员:“我们有八十人来吃肉汤粉,有这么多吃的不?”服务员:“有的,但不要一块来,一批批地来,一次来二十来人吧。”巧云点零头,刚出来到厕所门前,就听见有女人尖叫,有几人被女人轰出来,直指着骂流氓。巧云被弄懵了,问怎么回事,那女的打量了她一下,:“还有脸问,你问他们吧?”巧云就明白了,一定是上了人家女厕所了。就埋怨:“怎么连男女厕所都不分了呢”录子:“哪顾上看门上的字,我们也是在门外嗯哼了半,听里面没有反应才进去的嘛。”巧云哭笑不得,:“这是城里,男女有别,要看字的,你以为是你村里厕所呀。”
巧云将人带回,对一堆人问:“你们都没有来过城里吗?”大家都点头,有人:“这大汽车还是第一次坐哩。”巧云摇了摇头,埋怨二踏子办事心不细,事先都不把外出的事给大家清楚,就向大家:“城里厕所分男厕女厕,要先看清楚上面的字,不管女厕有没有人,男人都不能进的。在公共场所,不能随地吐痰的,吐了,被环卫人员抓住要罚钱,不要在公共场所衣着不整,袒身露背的,不要在人多的地方大声喧哗,对城里人话办事,要请,谢谢,对不起,人多了在一起买东西或者办事,要自觉排队,要过马路,先要看行壤的红绿灯,红灯停,绿灯走。”
就有人:“早晓得城里有这么多规矩,我就不来了。”有些人就附和:“是呀。”巧云:“这不是规矩,这是做人基本的礼节礼貌。”
巧云完了,就让一批批人上厕所,上完了,巧云:“我找了一家米粉店,大家去吃米粉吧。”大伙就又都站起来,巧云:“还是二十人一组,一批批去。”巧云于是又带了二十来人,到了米粉店,先是招呼大家找位子坐了,向服务员交了二十元钱,服务员:“这是国营店,要收粮票的。”巧云就愣了,怪二踏子没有将粮票给她,好在服务员:“没有粮票,交钱也行,是要二两的还是三两的?”巧云问:“有四两的吗?”服务员摇了摇头,:“没有卖四两的,这碗也装不下呀。”巧云:“那就三两吧。”服务员:“没有粮票的话,三两每碗一毛八分钱。”巧云:“我们人多,都是年青人,又都饿了,能不能给多加点。”服务员:“这是国营店,哪能你多加就多加。”
米粉上来,二十人就饿虎吞食,唏哩花啦就吃完了,连汤都喝个干净,还不想走,这肉汤真鲜,怎么就吃不饱,巧云狠了狠心,又各上了一碗二两的,:“先将就下吧,明儿到霖方,让大家吃个饱。”就有人,是包吃包住,总得吃饱了才能干活呀。这什么汤,也不见过有肉,就这么鲜。巧云不好吱声。
总算吃了饭,见二踏子还没有回来,巧云就带录子,淡淡等人去买车上吃的干粮。有人就,听车上也有饭吃的,怎么让吃干粮呀?巧云:“上车就是晚上了,还有什么饭吃,也就一晚上,将就一下,明也就到了。”
就听见坐在旁边的一堆人里,有一连腮胡子的人问:“这位大姐,你们买到票了?”巧云:“我们的人已去买票了。”连腮胡子:“我看你们也是刚来不久,就晚上能走,我告诉你吧,我们昨就来了,还现在还没有买到票哩。”巧云大惊,问怎么回事,那人:“没有怎么回事,这南下的人多了,火车不够多不够坐呗。”人群里就有些骚动,就纷纷议论起来,巧云就有些急,要大家耐心坐着莫动,她去车站打听一下。
巧云到了售票大厅,满大厅都是一串串的长龙,巧云在人群中钻来钻去,鼓鼓的胸子在人群中就特别显眼,有些人就故意往她胸上蹭,她也顾不得了,找了个遍,哪见二踏子的身影?担心二踏子是不是买了票出去了,就又跑到大伙面前,问见到二踏子没有?大家都摇头,巧云浑身透湿,坐在地上喘气。
眼看着就黑了,还不见二踏子的影子,巧云只得带了录子等七八个人,去食品店买干粮,买完回来,还是没有见着二踏子,就将食物分了,要大家先不要吃。就问旁边连腮胡子:“你们买票的在哪?”那人:“还在排队呢,昨排了一轮,卖完了,没有轮上,今一大早又去排,上午还是没有排到,下午接着排,排到现在。”巧云心里更急,不晓得二踏子吃了东西没有?这车票今排不到,这水泥地上,晚上还很冷的,这伙人要是在这里坐这一晚上,要受多少罪。
车站房顶上的大闹钟当当响了八下,巧云又要去找,却见二踏子急急地来了,巧云心里急,:“死哪去了,找也找不到,你要把人急死呀?”又问:“吃了东西没?”
二踏子也不答话,就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大信封,倒出一大堆车票来,:“今晚十一点的车票,大家十点半上车。”巧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叫:“你买到票啦?”这一喊,连旁边那连腮胡子的一堆的人都凑了过来看。二踏子忙伸手堵住巧云的嘴,:“嚷嚷个嘛子你嚷嚷,生怕人不晓得哩。”巧云就细声地问:“你怎么买到的票?我去找你,也没见着你。”二踏子:“那窗口排队买票,怕排到死也是排不到票的,三的票都卖完了,我是找的熟人。”巧云一愣:“你车站还有熟人?”二踏子不他因为在车站摆摊被车站派出所抓去关了一,被罚款才认得派出所所长的事,就:“这有什么,车站派出所所长我都熟的,晚上请他们几人吃了饭喝了酒,给各位买了两包烟,车票就有了。”巧云这才闻到二踏子有一股子酒味。心里也就十分佩服老公的本事,心疼地:“以后少喝点酒,不要弄坏了身子。”
二踏子问:“他们都吃过了?”巧云:“都去吃了米粉,每人两碗哩。”二踏:“你倒是蛮大方嘛。”巧云:“这是在这里,能少花就少花些冤枉钱,要是在工地,可要让大伙吃得饱吃得好,都是乡里乡亲的。”二踏子:“实话给你吧,我在村里的包吃包住,那是想让他们的家里人放心,村里人没有亲人出过远门,最不放心的就是吃得不好,怕饿坏了,赚不赚钱是事,只要能吃好才放心。其实那些建筑工地哪有现成的房子给你住,老板哪还姑上你吃住,能给我们提供一个能睡下的工棚就不错了,民工吃喝的开销,都算在工钱里的,我们要扣下我们自己的工钱买米菜,自己找人做饭吃。”巧云:“反正你得要让人家吃饱吃好了。”二踏子:“放心,我们自己买菜自己做自己吃,总比下馆子进食堂实惠,我也是同大伙一块吃的,哪会亏待大家。再了,都是干力气活的人,大伙要吃不饱,哪来气力干活。”
到了上车时间,一群人在二踏子带领下,鱼贯地从一堆堆瞪着羡慕眼光的人群中穿过。进到了车站,检票上车,等二踏子安顿好大伙行李座位后到车窗口时,火车已经一声尖厉的长鸣后徐徐启动。站台上,巧云向二踏子等人挥手,挥手,看那身影单薄的人儿渐渐远去,巧云终于忍不住伤心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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