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氏一族,意味着家主、仆人、宾客皆姓刀,上下一体,以血脉维系。
当然,族中必然有异姓之人,但他们无法触及家族的核心,尤其是那代代相传的铸刀秘技。
除非你,你的父亲,乃至你父亲的父亲,三代人在刀氏效力,通过严苛的忠诚考验,并立下赫赫战功,才有可能获赐刀姓,步入家族中枢。
风萧萧并无改姓之意,即便想改,也要等到子孙满堂,他等不了那么久。
世间秘传的炼器之道,风萧萧自认已领悟大半。若能得刀氏真传,他确信自己对裙边刀的理解将达到极致,成功则矣,若失败,必另寻他途……
“何计?”风萧萧拭去泪痕,抬问道。
“加入名剑山庄。”南宫老人捻须微笑。
“此事我已言明,我不习剑,只修刀!”风萧萧反驳道。
“剑有何错?剑乃兵器之,文人佩剑显儒雅,武者持剑显尊贵,沙场对决,士兵握刀,将领佩剑,神通广大者求长生,天际皆是仙剑飞舞。你可曾听过仙刀之说?再看那些刀,屠夫手中的叫杀猪刀,菜贩的是西瓜刀,厨房内的是砍骨刀,田野间有铡草刀、犁刀、镰刀,日常生活有剪刀、剃刀、指甲剪……”
南宫老人滔滔不绝,似乎意犹未尽:“由此可见,刀虽号称兵器之王,实则难登大雅之堂。”
刘火宅听着,耳朵已磨出茧,这些话他日复一日不知听了多少遍。
南宫老人在此寄居,似乎有意劝说风萧萧弃刀从剑,每日絮絮叨叨都是此类言语。
若非他的建议确实让风萧萧技艺精进,恐怕早已被风萧萧驱赶至百里之外。
其实,无论是锻刀还是铸剑,不过一门技艺,无甚差别,若非风萧萧心中有所坚持……
思绪至此,刘火宅猛然醒悟,风萧萧每日打刀的动机,他曾对自己述说,但似乎……未曾……告诉这位喋喋不休的老者,尽管他认识风萧萧更早一些。
刘火宅心底涌起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
“不听!不听!不听!”风萧萧捂住耳朵尖声叫喊。
“唉,朽木难雕,粪土之墙难以粉饰!”见风萧萧的反应,南宫老人连连摇头,“别喊了别喊了,我刚才提的加入名剑山庄,只是个开始。”
“开始?”风萧萧疑惑地放下手,“那接下来呢?第二步是什么?”
“砺刃,造锋,这两项技能虽有差异,却也相互借鉴。刀族从不接纳外姓,但我知晓,每隔数载,他们会与剑阁互换学徒,以此交流技艺。假如你进入剑阁,便有可能接触刀族子弟,向他们请教制刀之道。若你能被剑阁选中,送往刀族,那么……”
“竟有此事?!”风萧萧听南宫老人所言,眼中闪烁着惊喜,这曲折的解决之道,确实解了他的困境,只是……“剑阁虽不似刀族仅限自家子弟,但想拜入门下似乎也是难如登天……”
“若非有十足把握,我也不会与你说及此事。”南宫老人傲然抚须,相信此刻各位已明白,为何他的胡须整洁得如同犬舌舔过一般,“你下到洛浦幽窟,取一片冰魄铁,我指导你铸造一柄剑,保证你能通过剑阁的入门考验。”
南宫老人的话语虽直接,但风萧萧与他同住多日,深知这位老人的剑术精湛,绝非信口开河。
风萧萧陷入深深的思考。
神都洛阳,四水交汇之地,洛河、伊河、瀍河、涧河在此交织,水系繁复,洛浦幽窟便位于这四水之畔,直通地底,深邃广阔,无人知晓其究竟。普通人误入其中,或是迷失方向,或是遭遇猛兽,或是被诡异之物迷惑,能安然无恙出来的,寥寥无几,故此地得了个幽窟的恶名。
然而,尽管让普通百姓畏惧,洛浦幽窟却是修真者的乐园。时常有来自各地的修真者结伴深入窟中,寻找世间罕有的灵药和珍材。人迹罕至的地方,往往藏着未被掘的天地宝藏,而冰魄铁,便是其中之一。
冰魄铁的质地甚至越了云铜,风萧萧心中并无十足把握能熔炼,更不用说深入幽窟去获取。他知道这任务艰巨,然而……想起家族的深仇大恨,风萧萧迅下定了决心。
南宫老人得意地背着手离开,刚踏出院门,就被刘火宅叫住。
“有何事?”老人惊讶地转过头来。
“我希望你刚才所说的,都是真实的。”刘火宅走近,声音低沉,却透着坚定。
老人愣了一下:“为何要撒谎呢……”
刘火宅苦涩一笑:“你的过往记录,可并不光彩。”
南宫老人的脸色骤变。
南宫西树这个名字,刘火宅初次听见就觉得耳熟,后来才想起,它背后有着一段故事,知晓的人并不多,但也并非秘密。这个名字与南宫东城、南宫南云、南宫北藏的名字紧密相连。
南宫西树,当朝四大世家之一的南宫家族中的第三子,因痴迷剑道,与长兄南宫东城素来不睦。
南宫西木的志向,是铸造一把能与仙府神兵相提并论的灵犀之剑。为此,他动用了家族的全部资源,耗尽人力物力,光阴荏苒,年复一年,然而似乎总是欠缺一丝火候,炼制出的都是次等灵剑,空手而归。
家族领袖南宫东陵对此无法忍受,剥夺了他使用家族资源的权力,还将他珍藏多年的各种名剑悉数赠予他人。兄弟俩因此反目成仇,南宫东陵依旧稳坐家主之位,南宫西木却愤而出走。
因铸剑痴狂而被逐出家门,南宫西木这样的执着者实属罕见,这让刘火宅不禁质疑他协助风萧萧的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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