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朔三年,京中大雪。
整个皇城一片白茫茫,寒风凛冽。
平素不动如山,守卫宫城的禁军都被可刮骨的寒风冻的面皮发红,眉眼染雪,身形隐隐不稳起来,更不必说那些身娇体弱的小太监。
一个个走在寒风之中,几乎是抖成筛子一路小跑。
恨不能插上翅膀,直接逃离这天寒地冻。
然而不论外头如何大雪纷飞,那御龙台内殿之中却依然一室温暖。
身着素服的谢昭昭坐在一张长案之后,单手支额,闭目养神。
谢昭昭面容十分憔悴,脸色有些苍白,眼下暗影重重,随意搭在案上的另外一只手上,还握着朱笔。
她面前那长案之上,摆着朝中这几日送上来的奏本。
不过这些奏本大半已经被她批过,只剩三两本放在一侧等着她翻看。
她已经有两夜不曾合眼。
实在是撑不住了,坐在这里,稍稍闭目养神一二竟是睡着了。
一旁服侍的小宫女眼底闪过一丝心疼,转头朝着另外一边的女官递去询问眼神。
女官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朝小婢女摇头,手指摆动,示意她动作轻些,退下去。
那小宫女飞快点头,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女官起身,拿了条毯子,轻轻地朝着谢昭昭身上罩去。
就在女官把毯子盖到谢昭昭身上的那一瞬,谢昭昭慢慢睁开了眼睛,怔怔了片刻,声音微哑:“我这是睡着了?”
“是。”
女官告罪道:“下官蠢笨,将娘娘吵醒了。”
“是我睡的浅,与你无关。”谢昭昭放下撑额的手,以及朱笔,慢慢地活动着发麻的手肘,“外面雪怎么样?陛下还没回来吗?”
女官温声回:“雪一直在下,不曾停过,陛下也没有回来。”
“最近的一条消息还是前天晚上传来的……”
顿了顿,那女官又低声说道:“雪有些大,陛下在路上定然有些耽搁,娘娘放心吧,消息说今日回来,陛下今日就一定会回来。”
当年的定西王少年意气,能为谢七小姐做到什么份上天下皆知。
少年夫妻一步步踏着时光廊道走到如今,成为指点江山的青年帝后,相知相守,情深几许,世人也无所不知。
这些年,陛下对皇后娘娘,但凡是说过的话就从不曾食言。
女官相信这次也一样。
谢昭昭垂眸:“我倒是希望他别太赶,雪大路滑,走慢一些的好。”
女官知道皇后娘娘是担心陛下安全,便也不多言,安抚地说了一句“娘娘放心”。
谢昭昭撑着长案站起身来,缓缓走向内殿窗边,将那窗推开一道缝隙。
外头风雪肆虐,窗户的缝隙一开,寒风白雪顺着缝隙吹面而来。
吹散谢昭昭身上几分热气,吹散她满身残余的疲惫,吹得她整个人清醒许多。
“娘娘!”
女官走上前,给谢昭昭披了件绣飞凤的厚披风,关怀道:“这里风大,娘娘小心着凉。”
“嗯,我看看就回。”
谢昭昭望着外面白茫茫的风雪,想到当初带着孩子入宫面见宣武皇帝好像也是这样的天气吧。
感觉……也便是眨眼而已,七八年竟然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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