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知轻慢地挑了下眉,似乎对她的话很感兴趣。
顾慈白他一眼,喝了口茶败火。
“你只知殿下人前风光,却不知他从小到大为这些风光付出的辛苦。仅凭他显赫的出身,就否定他的一切努力,这与那些嘲笑别人出身低贱的勋贵子弟有何区别表兄就不觉得羞愧吗”
炉子重又烧开,动静比之前还要大。白沫从盖底溢出,“呼啦”一声浇灭炉子底下的火苗。
裴行知瞥眼炉壁上“滋滋”作响的残沫,又扬眉瞅一眼炸毛的她,悠悠转两下茶盏,忍俊不禁。
顾慈蹙眉,这人当真傲得有些不可理喻,“你笑什么”
裴行知手撑着额,闲闲道“我在笑,表妹平日里不说话,关键时刻倒还挺护食。”
护食
顾慈眨了眨眼,面颊闪过一抹薄红。
可一想到戚北落每日劳心劳力,却还被人这般轻视,她还是咬牙撑住。
“这与护不护食没关系,我说的都是事实。殿下这几年政绩如何,大家有目共睹。你若换个人,保准还是这套说辞。”
眼珠转了转,她又补充道“没准比我说得还好。”
“嗤。”
裴行知忍不住笑出声,在顾慈彻底被点爆前,咳嗽一声止住,“是他让你来的还是你自己要来的”
顾慈小声咕哝“他会让我来这吗”
语气有些抱怨,又有些甜蜜。
裴行知会心一笑,明白了。
“回去便成亲”
顾慈抬眸瞧他一眼,不知他为何这么问,但见他神色坦荡,不像在使坏,便迟疑着点了下头。
裴行知颔首,转目望向窗外,指尖缓缓捻转着茶盏,一言不发,仿似出了神。
面容平静,唯目光在一瞬流转过千般复杂的情绪。
“既如此,我送你们一份礼,一则为这几日的失礼赔罪,二则”沉吟了下,他又道,“我大约是没空上京参加你们的婚礼,这便算作我送你们的新婚之礼。”
顾慈眼睫一霎,“你”
裴行知嘴角噙着温煦的笑,懒洋洋歪靠在引枕上,一如初见时的模样,“没什么好奇怪的,谁让我是你表兄。”
这一声“表兄”,比任何礼都要重,宛如三月春风,瞬间吹散顾慈心头的霾云。
她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仰面还他一个真诚的笑,“多谢表兄。”
简单寒暄两句,顾慈便告辞离开。
外头的雨水已止,刚一开门,雨后清爽的空气便争先恐后沁入心脾。
她深吸口气,身心越发舒爽,脚步也比来时轻盈许多,不料才转过回廊,天又轰隆一声,倾下瓢泼大雨。
她赶忙要打伞,两手一抓,才发现方才太过得意忘形,把伞忘在裴行知院子里了。
眼下雨水如墙,她进不得,退不得,倒真应了那句“乐极生悲”。
她正托腮思忖该怎么办,浓烈的水幕中慢慢走来一高挑清瘦的身影。
周围的景致都在暴雨中失去了轮廓,他却兀自撑起一种气势,磅礴如海,直捣长空。
顾慈眼睛骤亮,忙不迭提裙朝他跑去。
戚北落一皱眉,她又讪讪吐舌,垂着脑袋缩回廊下,老老实实等他过来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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