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巧,竟能在这遇见两位妹妹。”谢子鸣抖落袖间芦花,信步走来。绫缭随步履翩翩开阖,颇有登云从风之态。
他先朝顾蘅颔首,转向顾慈,眼中惊艳毫不遮掩,视线再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听闻慈儿前些时日从阁楼上摔下来了摔得可重,身子可大安”
潮汐声远远近近,将过去的一幕幕推至脑海。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谢子鸣重的,都只是顾家的权势和她的皮囊,何曾真正关心过她
顾慈清润的杏眼蓬起愠气,倘若眼神能杀人,这会子谢子鸣已死了数百回。
谢子鸣只当她是小女儿娇羞,越发亲昵地伸手摸她头。
顾慈侧头躲开,鄙夷地瞪去一眼,拉着顾蘅往回走,不欲纠缠。她今日是来寻戚北落求和的,可不能叫这人毁了
谢子鸣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神色疑惑。这几日,他一直没等来叶蓁蓁的消息,心里焦急,这才决定走一趟。好不容易煮熟的鸭子,可不能让它飞咯。
定了定气,谢子鸣拦住她们,温笑道“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妥,惹慈儿生气了正好,我今日带来一幅雪溪图,是我闲暇时临摹的。慈儿喜王维的画,如今真迹是再难寻到,若慈儿不嫌,就收下这画,算作是我对慈儿的一点补偿。”
说着,他便摸出画卷,双手平托奉至顾慈面前。
正好此时,戚北落和奚鹤卿一道走来。
夜幕沉沉,灯火阑珊。戚北落面上虽辨不清神色,然周身凛冽气场,能让人在大夏天冻出一身毛栗。
奚鹤卿托臂打趣,“雪溪图笔法精妙,乃王维作品中最难临摹的画作之一,便是当朝国手,也难绘其中精髓,世子有心了。”
谢子鸣忙摆手,“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向顾慈,眼中柔情似水,“只要慈儿喜欢,便是天上的月亮,我也能摘下来。”
顾蘅磨着后槽牙,忍无可忍,“慈儿慈儿,慈儿也是你叫的”
谢子鸣脸上不见半分怒色,反而笑得愈发谦和,“顾姑娘教训的是,令妹的名讳,私底下说说便可,大庭广众下还是该注意些,唤得太亲,恐损顾二姑娘闺中清誉。”
顾慈缓缓攥紧拳。
这话说得可真漂亮,既维护了他端方正派的君子形象,又暗示他与自己私交甚密,简直不要脸
目光忐忑地转向戚北落。
月色涳濛,照亮他半边脸,无波无澜;另半边则隐在暗处,眸底似打翻的浓墨,黑沉得叫人害怕。袖子一甩,转身就走,身影落寞委屈,与前世如出一辙。
奚鹤卿深瞧她一眼,亦失望离开。
顾慈胸口好似被重锤狠狠碾了下,染着丹蔻的尖尖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难道这辈子也要就这么错过
“可是哪里不舒服”谢子鸣假惺惺地伸手,探她额头温度。
啪顾慈毫不客气地拍开他,“谢世子刚才说的话,让我好生糊涂。何为私底下叫叫你我二人私下里何曾见过我记性不好,还请世子明示。”
玉面颠倒众生,声音不卑不亢。众人皆怔住。
顾蘅掐了把自己的脸蛋,疼得嘶了声。奚鹤卿抱胸站定,嘴角浮起一丝玩味的笑。
戚北落逐渐止步,偏过头,深邃凤眼微眯,幽暗中迸出一束光。
谢子鸣手还辣辣地疼,望着顾慈冷若冰霜的眉眼,愣住。
私下往来自然是没有的,至多也就通过叶蓁蓁递几句话。他不过是想气气戚北落,好搅黄东宫和顾家的婚事。哪知顾慈竟会出口驳他,且还问得这么直接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软包子么
他勉强扯起个笑,“慈儿贵人多忘事,你我私下里是有过数面之缘。大庭广众的,不好说这个,你若真不记得,可以去问叶表妹,每次她都在的。”
顾慈冷笑,“这就更奇了,我每次都同姐姐一块出门,从未和表妹单独出去过,你怎让我去问她,而不是问我姐姐更何况”
“我家表妹身份特殊,只有顾家自己人会唤她表妹,旁人都只称她叶姑娘,怎的到世子口中,就亲切至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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